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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9:04 作者: 席雲訣
    「杜若水,你收手吧!」

    「你不能這樣做……你憑什麼這樣做?」

    杜若水反問:「我做了什麼?」

    文曼妮向一側飛快掃了一眼,根本沒勇氣直視此時的喜煞,「那你也不能這樣利用她!」

    「你現在是不清醒,等醒過來……你們都會後悔的!」

    「呵,」杜若水嘴裡發出冷笑,臉上無絲毫笑意,「我已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至於她……」他篤定道,「這是她想要的。」

    「你又不是她……」文曼妮想要反駁。

    「你知道什麼?你體會過眾叛親離的滋味,你被人殺過,你曾經死過?你被封印了幾百年不見天日?」

    「她是喜煞,她怨恨目光所及的一切,怨恨所有人。要是能做到,這份怨恨足以支撐她殺光全天下的人。」

    不然,他怎麼會選她?

    文曼妮啞口無言。

    她把目光放到紀雲鐲身上,緩聲道:「那……他呢?」

    「他想看你為他做這種事?」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多可怕?」

    這話明顯撥動了杜若水心弦,面上神情微動。

    紀若愚卻立刻附和:「是啊,小杜,雲鐲怎麼會想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看到村里發生這種事?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這裡都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阿叔阿伯啊……」

    「你不是他爺爺嗎?你又對他做了什麼?」杜若水面無表情地注視他。

    紀雲鐲已經吃夠了,桌上的菜餚對他來說不再是送進嘴裡品嘗滋味的食物,成了拿在手裡把玩的玩具,他抓著兩塊油滋滋的牛肉丸子,捏緊手心試圖擠出更多汁水,杜若水抓過他的手,輕聲道:「放下。」又用桌布為他擦拭沾滿油水的手指,道:「閉眼。」不想看,便不看好了。

    他說的話紀雲鐲皆一一照做,闔上眼趴在桌上乖覺得仿佛睡著了。

    這人儼然是鐵板一塊,文曼妮不免氣餒,一顆心沉到底又浸入一團黑色的怒火,扭頭怒視紀若愚,「老鱉孫,你給我閉嘴!」

    「就是你吧,我昨日聽明白了……」

    「是你害了自己的孫子……」

    「他想報仇的,本該只有你一個。」

    「需要償命的,也只有你一個。」

    「你憑什麼還好端端地坐在這兒?」

    「你怎麼不去死?」

    怒火冷卻,化作冰冷的鋒刃。她再一次看向杜若水,「要是殺了他,是不是就能立刻結束這一切?」

    紀若愚警惕起來,「女娃,你想做什麼?」

    文曼妮開始上下翻找尋覓,無果,從桌下爬起來,盯上了席間的盤子,抓起一個直接往桌角上撞去,盤子應聲而碎,她撿出最大的一塊碎片握持在手裡,將尖銳的一頭對準紀若愚,一步步逼上去。

    紀若愚慌亂揮舞手杖,「滾開、滾開——」

    杜若水根本沒對身邊上演的鬧劇分出一個眼神。

    只是垂眼目光凝在自己一雙手上,聽著那邊的聲音默數:「十二、十三……」

    喜煞手裡的血也同樣染在他手上。

    「啪」的一下,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柿子丟在紀若愚臉上,炸開一攤軟爛的黃色果肉。

    剩下三十多人一直縮在屋檐下的角落,不敢動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起喜煞注意,可文曼妮對紀若愚的發難像提醒了他們,一個大嬸正收回一隻手臂,另一隻手緊攬著一個半大的孩子,孩子害怕地將臉埋在她身上,不敢向外看。此時她一臉激憤,把孩子往旁人懷裡一塞,不管不顧飛快衝了上來。

    「他到底要知道什麼,你說句話啊!」

    「這都死了多少人了?你老眼昏花看不到嗎?」

    「你不是村長嗎?做點什麼啊!」

    紀若愚頓時左支右絀,一邊躲避文曼妮的進攻,一邊應對大嬸的詰問,嘴裡胡亂搪塞:「他是瘋子,說的話當不得真的!瘋子……棺材子……他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紀若愚,你個老不死的倒是已經活夠了,可我們這邊還有孩子,他連你的零頭都沒活到,他要怎麼辦啊?」大嬸雙眼赤紅,上手去抓他的白頭髮,「人不能這麼自私!」

    「是啊!」其餘人跟著湊過來,伸出一雙雙手去拉扯、撕打紀若愚,「你是村長,你不能自私!」

    「你說啊!」

    「說啊!」

    同時喜煞也發覺這邊的混亂,轉身緩緩走了過來。

    立即有人倉惶道:「她過來了……」

    「快,你快說!」

    「不然我們都得死!」

    眾人的動作愈發瘋狂。

    只怕在喜煞過來之前,他就先給他們打死了。

    紀若愚捂著滲血的眉骨,終於大叫道:「我說、我說!」

    「那……那天……」

    杜若水開口了:「哪天?」

    「那天,雲鐲在樓頂上……」

    杜若水搖搖頭,「不對。」

    「什麼?」

    「不是那天,不是今年,是當年……從雲鐲娘來到這個地方說起,那些年,你究竟都做了什麼?」

    紀若愚的表情僵硬了,為什麼?為什麼他竟會知道……當年?

    杜若水注意到,在場的人聽到這話,不少神情都變得微妙。

    可眼看著喜煞越來越近,他們還是急切地催促:「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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