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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9:04 作者: 席雲訣
「爺爺,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紀雲鐲目光轉向他身上穿的雪白西裝,不禁苦笑著搖搖頭。
再無道理可說,紀若愚沉聲道:「總之,今晚你們兩個哪兒也去不了了。」說著用力以手杖擊地。
話音落,適才跟在紀若愚身後那人不知何時領了一群人回來,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青壯男人,人手持一條又粗又長的木棍,十幾個人攔在路上形成一堵銅牆鐵壁。
杜若水立即上前將紀雲鐲擋在身後,抬起手握緊雙拳,壓低眉眼目露鋒芒。
耳畔傳來紀雲鐲憂慮的聲音:「阿哥……」
「放心,會沒事的。」
*****
起初確是杜若水穩占上風,他本身力大無窮,這些年在外頭更積攢了不少實戰經驗——有時還是和真正銅牆鐵壁的殭屍打,普通人哪兒是他對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一道身影穿梭於人群中雲豹般矯健利落,幾個兔起鶻落的工夫便擊倒了四五個人,全倒在地上捂著痛處「哎喲哎喲」個不休。
紀若愚見狀急了,高舉起手杖揮舞了一下,疾呼道:「老石!」
杜若水一驚,石青山也在?他在哪兒?
下一刻,他驟然感到一陣強烈的錐心之痛,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紀雲鐲驚呼一聲:「阿哥——」
其他人哪兒會放過這種反撲的大好機會,一個個擂起木棍餓狼撲食般朝杜若水撲上去。
砰、砰、砰——
嗙、嗙、嗙——
是好幾條木棍一下下擊打在杜若水背上的聲音,也是紀雲鐲跪倒在紀若愚面前一下下磕頭的聲音。
「爺爺,我知道錯了,我求求你了,你放過他!」
不知道磕了多少下,額前牽出一陣刺痛,有殷紅的血洇染了眼睛,他回頭看向杜若水的方向,血色迷濛的視線中看不清那人身上浸出了多少血。
「爺爺,他會死的!」
「不過一個不吉利的棺材子,」紀若愚挑起嘴角冷笑一聲,「死了就死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的錯,我大錯特錯,求你,」紀雲鐲牽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我從此再不會犯了,我一定乖乖的,永遠聽爺爺的話。」
紀若愚低頭將目光掃向他,慢慢彎下腰來平視他,從衣襟扯出塊手帕為他拭了拭額角的傷,語重心長道:「雲鐲,看你這副樣子,難道爺爺就不心疼嗎?」
「你也要多為我想想啊!」
「你要知道,爺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紀雲鐲忙附和道:「我知道我知道……」
身後那一聲聲擊打在他耳中來得比雷電之聲還可怖,紀雲鐲急得快掉淚,「爺爺,快停下來吧……」
紀若愚仍是不緊不慢地說:「你還跑嗎?」
「不跑了,我哪兒也不去了。」
「你還會丟下爺爺嗎?」
「不,我永永遠遠陪在爺爺身邊。」
「你還喜歡男人嗎?」
「不不……」
「還喜歡他嗎?」
「……不。」
「你還會見他嗎?」
紀雲鐲面色蒼白,雙唇蠕動,「我再也不見他,不想他了。」
「記住你今天說的每一句話。」紀若愚稍加用力按在他傷口上,紀雲鐲疼得皺眉,卻不敢喊出來。
他又拍拍他的肩,撐著手杖立起身,「停下吧。」
那些棍棒登時懸停在半空。
「把他丟出去,再別踏足這個村子,否則……」紀若愚冷視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扯過紀雲鐲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想回頭的,他怕那是他看杜若水的最後一眼,但他不敢。
這條路他走出來的時候有多心懷希望,一步步走回去的時候便有多絕望。
*****
眼前陷在一片昏惡中,意識卻未完全沉沒,只因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那些疼痛牽扯著他的神經,緊貼著他的大腦,讓他的意識不得安寧,何況他還念著一個人……
不遠處響起一道腳步聲,踩碎枯枝落葉,漸行漸近,在他面前停下,隨即有一種拔出木塞空氣迸裂的聲音,一股刺鼻的惡臭充溢鼻息,那味道直往天靈蓋躥,整個大腦受此一激,他倏然睜開雙眼,看到一張熟悉到可憎的臉。
「石……青山……」他咬牙從齒縫間擠出這個名字,拼盡全身力氣想要撲上去,恨不能一拳打碎這個人的鼻樑。
石青山退開了一步,恰好在他能觸及的距離以外,他徒勞地再一次倒下去,屈起十指噼里啪啦捏碎了一手枯葉。
「嘖嘖嘖,」石青山搖著腦袋掃視他周身,充分觀賞他的慘狀,「這會兒就甭瞎折騰了,你這身上骨頭得斷了不少根吧。」
他抬頭狠狠瞪視他,「你……方才……做了什麼法?」
「哦,你說那個啊,」石青山臉上顯出種刻意的恍然大悟,「若水啊,不是我說,這事兒也怪不得我,對方可是村長啊,你看上的偏生是村長最寶貝的孫子,我一介村民能咋地?那紀雲鐲再像娘們兒也是個男的,你們這……不合適!」
「我也是為了你好。」
「你說……他們……怎麼知道的?」
「瞞不過你,」石青山嘿嘿一笑,眼角擠出一片扇形的褶子,「前些日子你來跟我打探紀家的事兒,事後我琢磨當年你帶進棺材的人只怕就是村長家那寶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