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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9:04 作者: 席雲訣
「他們本身都是有污點的人。」
「而你,對這些有好奇,卻沒膨脹成欲望。」
司徒名咂咂舌,「你也不喜歡我。」
紀雲鐲冷下一張臉,「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沒做錯,都是師出有名?」
「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像法官一樣在行使正義,擁有審判他們的權力?」
「你、你只是一個……」『強/奸犯』幾個字他說不出口。
「你比師姐他們說的更惡劣!」紀雲鐲忿忿道。
「呵,」司徒名也沉了臉色,不屑道,「難道所謂的新文學界這樣的人和事就少了?」
「我可都是跟那些偽君子學的。」
「以追求自由戀愛、反對包辦婚姻為名,也不知道有多少傻乎乎的女學生被他們坑騙,分明掉進了陷阱,還把那種墜落的感覺當成是溺於愛情。」
「哈,愛情?」司徒名的表情譏誚而戲謔。
「看來你是不會接受我了,」他搖搖頭,「那只有……」
他倏而探身扼住紀雲鐲下頜,動作頗強硬地掰過他的臉,低頭飛快在他臉側印下一個吻。
紀雲鐲反應過來後一張臉氣得漲紅了,「司徒名!」
司徒名早已退開,邊走出去邊笑,「師弟,這是學費,就當我為你破例上了一課吧。」
「下回你可不一定會遇到我這麼有底線有原則的壞人了。」
「拜拜——」
那天回去後紀雲鐲一直在搓臉,把半張臉搓得發紅不說,簡直差點破皮。
他又一次對憂慮的向北承諾:絕不會再和司徒名接觸。
這一回,是真的。
只是司徒名說的不錯,他確實給他上了印象足夠深刻的一課。
此後對身邊主動接近的人,紀雲鐲難免提起防備和戒心。可時間久了,他又覺得這樣很累。他還多了一種新的迷惑,面對周師姐文學社那些朋友的時候——這些人當真和自己所做的文章一樣熱血純粹,懷抱一顆赤子之心,而不是像司徒名那樣戴著一張表里不一的面具?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喜歡戴著面具過活,為什麼有人能以欺騙、坑害他人為樂?
還有……男子喜歡男子,女子喜歡女子,算一種錯誤嗎?
難道因為司徒名喜歡男子,這便也是錯的嗎?
什麼樣的人是對,什麼樣的人是錯?
現在這個世界到底什麼是真正的正確,什麼是錯誤?
好複雜。
外面的世界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美好。
他有些想家了。
*****
這一個月,紀雲鐲的信沒有來。
杜若水踩著往常信該到的日子去了郵局,郵筒卻是空空的。他不能每天守著郵局,還得去外面做事,但那個月也儘可能抽時間去了三四趟,皆是一無所獲。
他的心也變得空空的。
到下個月的時候,同樣沒等到紀雲鐲來信。
這種異常的情況四年來還是頭一回,杜若水知道他那邊一定出事了。
正是忐忑的時候,偏偏看到報紙上刊登了南京的大消息:英國人的軍艦炮轟了南京!
杜若水再也坐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章
杜若水簡單整理出一個包袱,本欲即刻動身出發,信封上雖沒寫紀雲鐲真名,但寫明了學校地址,他有把握找過去。事不宜遲,他一路走到村頭,臨近四年前送別紀雲鐲的水壩邊,發現一早這裡就聚集了一群人,不時向遠方翹首以盼的姿態像在等人。他從當中找到村長的身影,老人這幾年老得快,兩鬢染霜,從前挺拔的脊背不知何時變得微彎,手裡多了一個漆黑油亮的胡桃木手杖,身上仍穿著成套顯眼的白西裝。他來回踱步顯得有些焦作,臉上的神情卻是歡喜而激動。
難道他們等的人是……
杜若水心湖波瀾起伏,步伐停駐原地,身形隱在樹林裡陪他們一起等。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遠處山路上出現一個小黑點,蠕動著越來越近,直到能看清那是一駕馬車。
有人高聲喊:「看,雲鐲他們來了!」
杜若水的心方才落了地。
馬車抵達近處,眾人一窩蜂擁上去,遮擋了杜若水的視線,他看不分明,只是依稀聽見人群中響起一道熟悉的語聲。聽見許多人殷勤呼喚他的名字……
他沒有久留,怕自己按捺不住衝出去,可胸中起伏一時又難以平息,索性背著行李走進樹林往月亮湖邊去。
到地方後,他躺倒在草叢中闔上雙眼,此時天光明亮,之後還會越來越亮,便拿了頂帽子罩在臉上。
杜若水本意只想在這裡尋獲平靜——這個地方總能叫他感到平靜安逸。
他知道紀雲鐲這會兒一定很忙。
四年期間紀雲鐲沒回來過,學校假期時他借住在宿舍,找尋機會在外面做工掙錢,他提起曾去印廠做打字員,去報社領報紙賣,去咖啡館做服務生……只談工作中新鮮的快樂的事,別的不表。但杜若水設想那些工作並不輕鬆,至少紀雲鐲在村裡的時候稱得上「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很難想像他獨自在外經受風吹日曬的景況。他想把自己攢的錢寄給他,但對方以一種罕見的嚴厲措辭拒絕了,並讓他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杜若水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不是施捨,不是饋贈,他的東西都可以是紀雲鐲的,他只是視為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