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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42:09 作者: 畫三春
「就是有點可惜……」姜婉寧輕嘆一聲,「夫君若是在鄉試也奪了頭名就好了,那就能三元及第了。」
大昭建朝以來,還沒出過一個三元及第的,若是陸尚能做了這第一人,定能青史留名,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陸尚嗤嗤地笑了,用額頭頂了頂姜婉寧:「阿寧竟是存了這樣遠大的志向,可惜我是沒機會了,等阿寧再教個三元及第的學生出來也不遲。」
姜婉寧推了他一把,又問:「那留在府城不去京中赴任又是怎麼回事?我記著往年的一甲都是會入翰林的。」
「這就要從瓊林宴說起了——」
原來那日陸尚被昭和帝喚去閣樓後,所談之事正是他日後之去向。
畢竟是新科狀元,在他初入皇帝眼中的時候,就有宮廷暗衛將他的所有生平查了個遍,包括早被接來松溪郡府城的姜家二老,也一併為皇帝所知道了去。
昭和帝最初並沒有提及姜家眾人,只是問了陸尚一個問題:若行商與為官二者只可選其一,他當如何選擇?
陸尚不假思索道:「若二者只可選一而為之,學生當選後者,學生不敢欺瞞皇上,早在數十年前,學生就有秀才身,只因家境困窘,方才入了商籍,然行商數十年,學生並不覺商戶低人一等,偏生天災降臨,商戶本也受災,又要為官吏所欺壓,當時學生便覺得——」
「若商戶註定低賤,那便該有一人做拉動巨船的縴夫,助其揚帆。」
「再者,皇上既已給了行商入朝可並行的恩典,又點了學生為殿試榜首,想必這二者並非不可同為吧?」
那一次,陸尚沒有遵守所謂的禮法,抬頭與皇帝對視良久。
那日瓊林宴上聽到的震怒聲並沒有錯,那是昭和帝氣他狂妄,險些動了怒,他有意刁難,便問陸尚憑什麼覺得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商戶地位。
想他九五之尊,在位數十年,也不過是推動了科舉改制,又在恩科上將商事作為策問題目,便是官商合一的恩典,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說的。
面對皇上怒意,陸尚提出了商行國有制以及公私合營的說法。
國有制便是以朝廷作為唯一管控者,發展各類商事,無論盈虧全由國家承擔,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公私合營則是以原有的商戶作為主要經營者,朝廷提供一定的資金或人力支持,只在固定時間內進行帳目核驗和利潤分成,間接也是擁有了商戶行商的權利和監管職責。
姜婉寧聽得心驚膽戰,見他停下,不禁追問:「那後來呢?」
陸尚笑了笑:「後來自是沒有事了。」
「皇上對我說的兩種商行改革很感興趣,只他無法大刀闊斧地將這些推行下去,最終決定以商行國有制為例,許我最長五年時間,若能做出一番成績來,便許我二品大員之職,而在此之前,為了避免旁人以官商勾結作為攻訐,我雖為狀元,卻不領官銜,自然也就於律法無違了。」
當然做不好也有懲罰,只是為了避免姜婉寧擔憂,陸尚沒說就是了。
姜婉寧回過味來:「那夫君的意思是,在之後的三五年裡,你都會去做那什麼國有制商行,而不入朝了?」
「正是。」
姜婉寧對那商行國有制還是一知半解,也不知其中有無風險,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眉頭侷促地皺在一起。
陸尚抬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復說道:「我心中已有了幾分成算,準備從這幾年漸漸興起的海商下手,這國有制商行有一點好,便是所有投入全由朝廷出,不管後面成不成,總歸我是不用為銀兩擔憂了,後面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另外還有一事,便是姜家當年獲罪的事。」
姜婉寧心頭一跳:「皇上可是知道爹娘在府城了?」
陸尚笑她聰敏,又悉聲安撫了幾句:「別怕,是好事。」
「皇上有查清,姜家當年獲罪,雖有站錯隊之嫌,但畢竟沒有落到實處的過錯,眼下已去數十年,爹娘和兄長在北地已受了苦楚,也算付出了代價。」
「皇上的意思是,他也欽佩爹的學識,若爹有意,可赦罪重新入朝,一是官復原職,二來可封太子太傅,還有尚在北地的兄長,也可免去罪籍,依照這幾年的軍功,論功行賞。」
姜家當年之事,確是罪不至死,如今又與陸尚結了親,皇帝欲要重用陸尚,自然不能留著姜家隱患在,總歸姜大學士學識出眾,重啟入朝也算給朝廷添一人才了。
姜婉寧瞪大了眼睛,只覺這份赦免來得太不真實。
而這時,陸尚又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上,不知是在撒嬌還是什麼,慢慢說道:「若來日爹做了太子太傅,阿寧可就是姜父唯一的小姐了,姜家小姐位尊,不會嫌棄我一個農家出身的商戶吧?」
「瞎胡說!」姜婉寧不樂意聽這話,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那原本有些沉重和飄忽的心思,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她沉默良久,方才說:「那等晚些出去了,我便將這事給爹娘說清楚,至於是否願意歸朝,還要看他們二老的意思。」
「我懂我懂,皇上說時我也沒一口應下,不過我算著日子,估摸著也是這幾天,京城的赦罪書也該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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