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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38:07 作者: 去蓬蒿
翁厭寧願自己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好過這樣狼狽地活著。
楚燈青見他有些難過的樣子,乖乖走到他身邊,踮起腳摸了摸他額頭:「怎麼了?」
她的腿好了,好了傷疤忘了疼, 前些日子又想跟血奴玩鬧,被蕭慕的人攔下了。沒了玩伴, 楚燈青只能整日跟翁厭呆在一起, 倒也不算無聊。
翁厭道了聲「無事」,便鬆開手任那抔雪落了下去。
他最近也不教楚燈青識字了。一個妖識了字,受了教化, 就不可避免地被束縛。小魅妖雖然懵懂無知, 可心裡也沒什麼煩惱,除了喝血就是睡覺, 靠著動物的本能行事。
翁厭心道, 這個世界已經足夠糟糕, 何必非要她認清呢?如果是個尋常女子,被脫衣被侮辱興許已經活不下去了,可小魅妖還是這樣的快樂也不記仇的模樣,本就艱難,何必非要她明白人類行動背後的惡意與侮辱。
什麼恩怨情仇,什麼情玉權勢,跟妖有何關係?他已經墜入泥淖里,何必拉她下水共沉淪。
蕭沐之就算忍不下去了,左不過端毒酒取白綾無聲無息殺了他。
翁厭自認沒那麼想活,只是不想孤孤單單一個人去死。蕭沐之既然養大他,索性送佛送到西,給他陪個葬,也算是了結了上一輩這一輩的諸多恩怨。
懷著這樣的心事,又受了寒,不到夜間翁厭就發了燒。這一病纏綿許久也未好。
最開始小魅妖還有些擔心,但很快她發現生病的翁厭身體更燙,足以當她的暖爐,她也就不擔心了。
大冬天的挺冷,老嬤嬤非要瞧著她脫光衣衫。要是夏天小魅妖才懶得拉扯,脫就是了,冬天才不想受那罪。
好在翁厭身體燙燙的,人也總是昏昏沉沉,楚燈青裸著身子抱住他,腳冷了就鑽進他衣裳里放他肚子上,暖乎乎的。
翁厭也不管她,任由她把自己當成暖爐或者其他東西。但偶爾她的腳放著放著就往下縮,翁厭畢竟是個發育完好的男人,免不了就要起反應。
這時候他頗為羞窘,小魅妖卻睡得又香又熟。他只好將她腳取出來,又把她扒著他的手放到她自個兒身側。
翁厭有些羨慕她的無憂無慮,小野獸似的純真,不假思索的舉動里並不能用善惡概括。
餓了就要喝血,困了就要睡覺,被罰了會哭泣,懶得走路就要人抱。
如果他是個真正的帝王,翁厭想,他是樂意與小魅妖生孩子的。
其實不是為了生孩子,遮羞布罷了,他確實想要她。
不只是因為那過了度的美,他覺得小魅妖實在可愛,讓人安心。只要養著她,她大概就不會背叛也不會離開。
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像情人又像孩子,被需要被依賴,翁厭心道,他想要她。
然而這世上的事,不是想要就能得到。
翁厭在暈黃的燭火里忍不住靠近楚燈青,他想吻一吻她不老實的嘴唇,總是要咬這個吃那個,但最後他只是凝視片刻就闔上了眼。
不可以,他想。
不可以。
第二天起來,楚燈青覺得好無聊,又不想喝血。
她抱著翁厭不鬆手,什麼也不想干。
「厭厭是我的嗎?」她問。
沒等翁厭回答,她就說:「是我的,是小青的。」
他是她的食物,是她的暖爐,還是她的飼主。她又道:「這裡好無聊,厭厭跟我一起去山林吧。」
「山林?」翁厭問。
「對,山林。」楚燈青趴在翁厭身上看著他,「你會打獵嗎?」
翁厭說不會。
楚燈青有點苦惱:「那你帶幾個人去吧,正好我胃口變大了。」
翁厭有些傷感,但他裝作開心的模樣:「好,去山林,朕多帶幾個人。」
楚燈青瞧著他這模樣心生歡喜,湊上去吻了吻他嘴角:「哪天厭厭死了,小青一定會喝光你的血,絕對不浪費。」
翁厭卻說他留不下屍身給她。
楚燈青不明白,人死了怎麼會沒有屍體。
翁厭笑了下,沒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到最後也無法殺掉蕭慕,或許一場大火能夠埋葬一切。
燒成了灰後又怎麼會剩下血液。
翁厭摸了摸她的頭,問她是不是想喝了。
楚燈青搖搖頭:「小青只是覺得厭厭好漂亮,如果死了屍身能一直保存就好了。」
她又親了下翁厭:「我會把厭厭搬回山洞裡,春天的時候摘花給你做衣裳。」
「那夏天的時候呢?」翁厭問。
「夏天太熱了,厭厭當我的床吧。聽說屍體是冰冷的,厭厭也會很冷。」說到這裡,楚燈青又問,「厭厭怕冷嗎?」
翁厭說怕。
楚燈青想了會兒:「那你不要死,就不會冷掉啦。」
翁厭眼睛微酸,他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華麗得像鳳羽,楚燈青看著了迷。
過了半晌,她垂下頭吻了下他眼睛。
厭厭是她的,小魅妖心道,是她最喜歡的玩伴。她喜歡跟他在一起,或許是因為他的血,或許是因為他太好看想擁有。
可惜小魅妖不吃人肉,否則她是想要將翁厭整個吞下的,最好是張著一張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將他吞吃入腹。
他是她的獵物,合該被她吃掉。
小魅妖露出尖尖的牙齒,卻沒有咬下去,只是捉住翁厭的手指放入口中,舔舔味聞聞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