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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齊慕晚已不知何時退在很遠的地方了。
日光煦煦,顏渺望著眼前的兩方墓碑,雙膝一軟,屈身跪下。
沈妄跟在她身後跪下去。
顏渺俯身叩首,行過拜禮後直起身體。
她抬袖輕拭過碑上刻字,眼眶有些發酸。
「師尊,師姐。」
她低聲輕喃,「你們走得太快了……怎麼一眨眼,就只留下渺渺一個人了……」
風穿山林,拂過葉片時發出刷拉一片響動,也將她的話語帶到山林中。
顏渺抬眼,望向如洗碧空。
她繼續對著那兩方墳冢道:「還好,當年之事我已查明,該讓宗門所知的已盡數宣之於眾,師姐曾交待給我的,希望我能做到的,我也都已經做到了。」
「至於周望舒……我既沒能殺她,有關於她的抉擇,我想,就交給周家來做吧。」
「如今這樣,會是師尊希望看到的嗎?」
「餘下的,除了總是會很想念你們,我一切都好,都很好。」
她側過目光,才朝後伸出手,竟接過沈妄遞來的一壺酒。
酒開了蓋子,香氣飄散出來。
顏渺回過頭,輕聲笑了:「你是什麼時候將酒帶在身上的?」
沈妄將酒壺遞到她手中:「一直帶著,我想師姐總會用到。」
顏渺卻將酒放在墓前,牽過他的手。
她重新看向石碑,道:「師尊,師姐,你們都曾見過沈妄的,我與他相識已許久許久了,他如今是我的,道侶。」
話音落下,沈妄挪動了一下雙膝。
他跪在顏渺身側,俯身再拜下去。
從舟山離開的時候,酒壺已空了。
天色將晚,行至山下,齊慕晚似是不舍,一路相送很遠。
將要離去時,顏渺同她道別。
「我記得你的,齊慕晚,我們見過許多次,在葉障石窟時你曾為我解圍過,我還未同你說一聲,多謝。」
齊慕晚的眼睛亮了一下:「師姐還記得我……不過師姐,其實許多年前我們就有見過的。」
顏渺回想一下,一時未能想得出來。
她的劍法是千瑜親傳,從前在雲浮宗,她曾多次代千瑜下山教習小弟子的劍術,大概也曾教過齊慕晚。
於是她只能換上一副哄小孩的模樣,含糊道:「原來那樣早我們就見過呀?」
齊慕晚連連點頭,說出的話卻在顏渺意料之外:「七年前,劍宗弟子結隊遊歷被魔修侵擾,師姐曾救過我的。」
顏渺恍然大悟。
的確有這樣一回事。
她雖修魔道,路遇不平總是忍不住出手,當年也的確在銷骨山近處救過一群小弟子。
那時她魔道初成,面對宗門人時總是氣焰囂張,雖救了他們,卻也順帶著瞧見了那幾個弟子的劍術,句句照著破綻調侃,毫不留情面。
不想真的有人能記到如今。
顏渺輕咳一聲:「這樣啊,我便說在槐安鎮見你起手的劍勢有些眼熟……原來從前便見過了。」
齊慕晚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顏渺瞧:「顏師姐,其實關於當年之事,千掌事也曾盡力去查,只是沒能……千掌事她,還有雲浮宗上下,始終都是很掛念你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都想你能留下來。」
春風拂過,顏渺心中動容,面上也融化幾分。
未等她開口,指節一緊,接連著,指縫被填滿了。
沈妄離她近些,牽緊她的手。
顏渺心覺好笑,與他的手交疊握著,問齊慕晚道:「可如今我已修魔道,雲浮宗百年來都是正道劍宗,要如何容下我這個修魔之人?」
齊慕晚頓了頓,見眼下似乎有希望將人留在宗門,匆忙道:「只要師姐答應留下,千掌事她定會想辦法的,師姐雖修魔道,但仍是千瑜宗主的親傳弟子,劍術又那樣出色,能留下教導弟子再好不過。」
掌心痒痒的,是沈妄勾起指節,輕輕划過她的掌心。
顏渺側首,瞥見沈妄面上的表情依舊平靜著,也側過目光來看她。
可他收緊的指節卻告訴她,他遠非表面那般平靜。
她壓下唇角呼之欲出的笑意,意味深長道:「這樣啊,聽起來倒的確是……」
「師姐。」
沈妄終於在旁喚她,嗓音還委委屈屈的。
顏渺再看他一眼,繼續對齊慕晚道:「聽起來倒是很好,我也很想念雲浮宗,更是自在槐安鎮,你們與其他宗門弟子為我爭論時就知道,雲浮宗是願意站在我這一邊的。只是雲浮宗百年正道,以劍安身,且不說沾上魔道會給宗門帶來麻煩,宗內劍法出類拔萃者數不勝數,遠無需我來教導弟子。」
齊慕晚喃喃,聲音低低的:「原來,原來師姐那時候就知道……」
見齊慕晚的頭漸漸垂下,神色也低落下去,顏渺沒忍住抬手,輕撫一下她的額發。
她輕聲安慰她道:「好啦,你我既有緣總會再見,屆時你若願意,我教你幾式劍法就是。如今舟山禁制不在,我大概,也會常回雲浮宗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