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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顏渺搖頭:「師尊,你在說什麼呢,不是你的錯,明明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千瑜已輕輕牽她的右手。
千瑜撫摸她的右手,並指輕探過她右手經脈:「好孩子,師尊知道你很喜歡鑽研劍法,可你的一生還很長很長,修習劍術也並不該是你此生的全部……即使不能練劍,日後你也要好好的,你和長寧,你們都要好好的。」
顏渺將她的話聽在耳中,心臟卻一瞬懸起。
她握緊千瑜的手:「師尊,我先帶你離開。」
千瑜點點頭,在顏渺的攙扶下站起身。
她未解開腕上的符紋,只是腳步平穩著朝外走去。
冰涼的雨絲輕拂在面上,千瑜望向昏沉沉的天際,口中似在輕聲喃喃:「又下雨了啊。」
顏渺撐傘追上,卻見洞中陣法似有波動,抬手以靈力壓住印陣。
她再抬手,將靈力附著在千瑜的腕上:「師尊,如今我的靈脈已得恢復,我替你將這禁制解開。」
千瑜卻輕拍過她的手:「渺渺,用你的靈力,在我的經脈中一探。」
顏渺不解其意,卻仍舊照做。
靈力緩緩流淌入千瑜的體內,探過她周身經脈。
顏渺的手腕卻忽而顫抖了起來。指節一時脫力,油紙傘墜地,擊起滿地的水花。
她後退一步。
漫天的雨絲落下,遮過身前人明暗不清的面容。
「師尊,這是怎麼一回事?」
顏渺看著她,話語也是顫抖的,滿是不可置信,「為什麼我的,我的劍骨會……」
為什麼她的劍骨,會融在千瑜的靈骨中。
千瑜只是平靜的看著她。
「為了讓我活著,渺渺。」
她目光輕柔,拾起落在腳下的油紙傘,重新為她遮過漫天的雨珠:「你可還記得當初在寢殿中,周南曾說過的話嗎?」
雨水落在面上,顏渺的記憶急劇後退。
當初在寢殿的一幕幕重又在腦海中上演,周望舒的話語清晰的傳入耳中。
「阿瑜,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逃掉了嗎?」
「縱然你不想再活,縱然你如今自毀靈脈與靈骨,你以為,我就再沒辦法救回你了嗎?」
「你還記得的,渺渺。」
千瑜輕柔的嗓音將她從恍惚中喚醒,「為了讓我活著,這麼多年來,她為了將我的靈脈與靈骨恢復如初,害了許多宗門之人……可我本該死在前往黎荒平亂的那一年,死在黎荒的陌淵。」
顏渺只覺得身體中的空氣被抽乾了,她看著千瑜,張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千瑜撐著傘,抬手召出遲雲劍,遞給她:「渺渺,我如今封脈無法御劍,而我腕上的禁制一旦破開,周望舒會立刻察覺到。」
「我們等了這樣久才得來的一次機會,你要快些。」
顏渺的腳步連連後退,退出傘外。
雨水落在她的面上,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是潮濕的,溫熱一片。
她搖頭,輕聲道:「不,師尊。」
千瑜將傘傾斜過去,遮在她發頂:「我已同長寧交待過,她會守好舟山,讓你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千瑜再次望向昏沉的天幕,任連天的雨水打濕她的長髮。
「終於捱到了這一天……和當年在陌淵一樣,又下雨了啊……」
她握過顏渺的腕,將長劍交到她的手中。
「若我隨風消散,便屬於任何地方……不要為我哀悼,也不要哭太久。」
她側過頭,像是常日在舟山指點她用劍的一招一式,「渺渺,時間不多了,你要快些。」
顏渺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符紋碎裂,散出一陣叮鈴的脆響,劍刃劃破血肉的聲音一併融在其間。
雨水與血水相融一處,自顏渺的掌心滑落,匯作涓細的溪流。
油紙傘墜地,染了黏膩的血水,雨珠落下,打濕顏渺的肩膀,鑽入她與千瑜交疊在一處的掌心。
「渺渺,是師尊不好……若是,若是不恨師尊的話,若是還願想念我,想來見見我,就穿你在宗門大會時穿的那件漂亮衣裳來舟山走一走,就當是,來看看我。」
千瑜的手漸漸鬆開她的,口中仍不放心的,輕聲囑咐著她,「記得是那件紅色的,衣角繡有那朵小花的,我最喜歡看你穿那件衣裳了……」
「師尊,師尊……」
落雨打濕顏渺的肩膀,遲雲劍被血浸沒,千瑜的體溫在她的掌心裡一點點流逝殆盡。
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她前來舟山……不是來……救師尊離開的嗎?
與千瑜交疊的指尖忽而有生機躍動,顏渺動一動手指,卻反被一道靈力絆住了。
那道生機輕輕柔柔的纏繞上她的指節,自千瑜的掌心蔓延至她心口。
靈脈交融在心口,顏渺的面上已滿是淚水。
「師尊……」
她口中無意識的喃喃著,神色凝滯,目光渾噩。
已經融入靈骨中的劍骨難以輕易相移,千瑜便將她體內的靈脈盡數抽起,渡給了她。
第68章
顏渺的雙膝還軟著, 跪在一灘血水裡,神色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