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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周禮那邊也沒閒下來,將周望舒接回南嶺墟後又重新趕去了雲浮宗,希望千掌事能徹查此事。」
「我們都信你,渺渺,可你若不願將那日的事講出來,我們就是想幫你也無能為力。 」
顏渺的眼眶有些濕熱,搖搖頭,壓下眼中翻湧的情緒:「不,小元,你們也不該參與此事。」
有周望舒與沐長則二人攪入其中,更是連千瑜都無法解決的事,他們幾個在宗門尚且不成氣候的小輩又能如何?
聽她言辭間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元織皺起眉頭,手下一緊,將細布打了個死結:「顏渺!」
不如凌雨時那般一點就炸的性子,元織的脾氣慣來溫和,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能春風化雨,如今連名帶姓的喚她,也是真的氣急了。
「我的右臂如今已能活動自如,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顏渺看一眼細布上那個直挺挺的死結,收回手臂,「小元,我要走了。」
「你瘋了顏渺?你現在走?你能走到哪兒去?」
見顏渺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元織的話語更急切幾分,「你知不知道,如今中洲到處都是通緝你的人?說起來還要拜你原本在宗門中的名聲所賜,幾乎無人不知你顏渺是誰,你在藥谷我尚能護你,可你如今卻說要走,是打算主動送上門給他們捉嗎?」
顏渺抬手按一按她的肩;「小元。」
元織的怒氣消下些:「我又不是逼你作答,當日之事你不願說便算了,不必逃的這樣快。」
顏渺起身,撫平衣擺:「放心,我不會給他們捉到的,分我一隻傳音石吧。」
離開宗門後的時光過得很快,瞬息之間已是月余,顏渺任那魔髓將她原本的髓珠徹底吞噬,又前往銷骨山,引渡戾氣為己所用,修為一日千丈,更勝從前。
又四月,冬時,銷骨山中的魔修在外作亂,宗門派人前來清繳,顏渺獨坐在山頂的亭台上煮著茶水,遠遠望著山下人兩相纏鬥帶起的風煙。
銷骨山雖是魔修聚集之地,山上風景卻極好,冬日雖沒有滿山蒼翠草木,卻能見細雪簌簌而落,亭中煮茶也十分得意趣。
亭中煮開的水過了一滾,顏渺沒急著溫盞,反而抬手,將長發束好。
霜雪一般的劍意驟然刺破長空,她眼睫微垂,身形一動,輕盈盈躲過襲來的劍刃。
長袖盈風,她召出靈力與劍刃相擊,手腕稍一翻轉,再次躲過襲來的身影。
從前在宗門修習劍法時,顏渺慣來只穿窄袖衣袍,如今再不需用劍,她索性換了寬袍大袖,可身上衣衫層疊繁複將人籠罩其間,卻讓她看起來更單薄了。
長劍與手中靈力僵持不下,她抬眼看向來者:「有所長進,聽說你近一年來都在閉關?」
少年不答,唇角卻已被那強勁的靈力逼出血來。
顏渺輕哼一聲,靈力錯開劍刃,輕巧後退一步:「宗門的人前來銷骨山擒拿那些作亂的魔修,你既閉關,中途跑來這麼遠的地方做什麼?你不會又是來尋我的吧?」
沈妄咳出一口血,長劍背在身後,自手中扔出一道流光。
顏渺抬手接過,是一張信箋。
沈妄拭去唇畔血跡,聲音微啞:「是千師姐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顏渺將信箋捏在手中,微微挑起眼角瞧他:「原來不是你想見我啊?」
沈妄目光躲閃著,沒說話。
亭中煮開的水過了兩滾,顏渺彎身斟茶,往白釉盞里倒一杯茶水扔給他:「第五式的平斬,第九式的起手,若是我有心殺你,憑這兩處破綻,你今日便能留在這銷骨山,給來年開春時的花草作肥料了。」
沈妄捏緊長劍:「你怎知我不是故意為之?」
顏渺啞然失笑。
亭中的水煮了第三滾,風煙消散,杯盞中沒了茶水。
顏渺壓滅小爐中的火。
她望著空落落的小亭,恍惚想起在南嶺墟修習心法時,在那年將要分別的冬日,她們幾人也是在後山山腰的小石亭,偷偷燃了小爐煮酒。
他們望著漫天風雪賞景嬉笑,將手下骰盅搖的嘩啦作響。
元織破天荒地喝了酒,兩壺入腹面不改色,反倒是凌雨時兩盞便醉,拉著前來念叨南嶺墟戒律的周禮灌酒。
沈妄從未玩過骰子,連輸了幾局,最終是她攔下凌雨時倒酒的手,道:「你別欺負小孩啊凌寒,他才多大,哪兒能喝那麼多酒?」
凌雨時不屑將杯盞遞給她:「行啊,你逞能,你替他喝。」
亭外細雪紛繁,時有雪霧飄蕩而入,她托著一張因酒意上涌而微微泛紅的臉看向對坐在前的小少年,想的是,叫上他來果真是對的,他比這雪景還要好看些。
至於有沒有在醉意中將話語脫口,她已記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那日的最後他們幾人喝得東倒西歪,南嶺墟教習心法的掌教尋來後勃然大怒,將他們幾人,連同一直遵紀守禮的周禮也拎去思虔閣跪了一整晚。
風雪停了,顏渺展開沈妄走時交給她的信箋。
的確是千長寧的傳信,信上附加了一道禁制,唯有她們二人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