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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顏渺揚手,擲去半塊竹木牌。
「當年與蘇南齊勾結被關押的人我曾經手過,對此人有些印象。」
周禮摩挲一下木牌,又將其重還到顏渺手上,「他的東西何故在你這裡?你又為何尋他?」
顏渺:「我們在幻境中見到攜此木牌的人,便猜測,真正的江一或許為人頂了罪。」
「幻境中的人提及當年事,被縛念印滅了口,如果江一還活著,怕是有人早已打上了他的主意。」
線索斷在這裡,沐長則的行跡只會更難尋到。
提及縛念印,周禮似乎愣了一瞬。
他收攏指尖,抬手捏一道移行印:「走吧,去一趟圄犴司。」
圄犴司前,印陣消散。
「宗主」
守衛弟子見到來人,規規矩矩的作揖道,「稟宗主,方才接到師弟傳信,凌掌事帶來的兩個凌泉宗弟子打傷了程師兄,但我們無法進入圄犴司稟報掌事,只能……宗,宗主,就是他們二人。」
周禮側頭。
「想必是小師兄誤會了,師兄昏迷,我們本想叫人來瞧,誰知迴廊彎彎繞繞的,我們走迷了路。」
顏渺乾笑一聲,「這不,遇見了周宗主。」
周禮嘆一口氣,對守衛弟子道:「告訴他們吧,已經無事了。」
禁制解下,他向前一步:「二位請。」
圄犴司以天圓地方為念,向下一片寬闊如砥。
順著石階走過寬闊之地,眼前光景卻大變,廊道兩側只剩壁燈幽幽燃著。
周禮以符印化作一盞明燈,對身後二人道:「還請小心腳下。」
愈向內,周遭傳來腥腐氣味,顏渺忍不住問道:「你們南嶺墟向來以符印作刑罰,怎也會有這樣多的血污?」
周禮手持明燈在前,搖搖頭:「非是如此。」
顏渺又問道:「楚師兄在何處?怎麼沒見到凌寒和周讓?」
周禮:「楚師兄身上遭人種下傀蠱多時,我暫且難將其剝離,只能帶他到圄犴司後的石洞,借用此地禁制將他束縛起來。」
顏渺沒有繼續問下去。
周禮口中傀蠱,是於疇昔山時潛伏在程委生屍體,後又附著在歷練弟子身上的蠱蟲。
傀蠱多年未現於世,上一次為人所知,還是在黎荒的那場大亂,蘇南齊為融靈引尋找實驗體,與黎荒聖女勾結,利用此蠱禍亂黎荒。
周禮繼續道:「他的身骨也有異樣,靈骨全數毀去,靈脈更似乎是用過融靈引。」
顏渺眉頭微蹙。
行至牢獄盡頭,兩側是用符紙鎖住的囚牢。
囚犯身上以符紙作縛,只有腳下的方寸之地用於活動。
一一走過囚牢,沈妄忽而在後扯住她衣袖:「師姐,是他。」
顏渺停下腳步:「你認得出?」
沈妄點頭:「看得出,他的麵皮是假的。」
符印燃起,鐵欄倏然騰空。
周禮同點頭道:「我記得,此人的確是江一。」
顏渺看向跪伏在污血中的人。
江一的神志已不太清明,感知到有人走近,脖頸微縮,喉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顏渺愕然:「他……說不出話了?」
周禮解釋道:「當年涉及融靈引一事的人,許多都曾受其反噬。」
「可我只知融靈引會毀去人的靈骨,讓人嗜血成性,難戒斷靈脈供養,不會讓人失去聲音亦或……視覺。」
顏渺眼睫微顫,蹲下身,輕輕托起江一的頭顱,「有人剜去了他的眼睛,又毀了他的喉嚨,是不想讓旁人知曉他的過往。」
牢內一時寂靜。
「並非無解。」
好一會兒,周禮開口,「鏡虛陣可以為他重鑄記憶的幻境,窺探到那段記憶。」
顏渺瞳孔微縮:「你是說,讓他重又經歷一遍剜眼割喉的痛楚嗎?」
「是,他如今這副模樣,別無他法。」
周禮嗓音平靜,「如果他真的有冤屈,想必就算曆經痛苦,也會希望沉冤得雪。」
牢內復又寂靜一瞬,周禮道:「帶他出去吧,此地狹窄,布陣若有差池,會波及他人。」
一道黑印卻緩緩爬上江一的脖頸。
顏渺呼吸一滯。
周禮亦是驚詫,指尖輕動,符印頃刻籠在江一的周身,暫且阻隔下黑印。
「是縛念印,已經發作,怕是來不及了。」
顏渺指節微蜷,看向江一,「用易魂符,我代替他入幻境。」
沈妄的面色驟然一變:「師姐!」
「我可以幫你。」
周禮的嗓音依舊平靜,「不過在這之前,顏渺,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又要問周望舒?」
顏渺輕笑,「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她是我殺的。」
周禮還要說些什麼,一旁又傳來動靜。
大概是符印生了作用,江一的神志恢復幾分清明,空洞的眼窩轉朝向周遭石壁,抬起手,顫抖著在牆上劃出印記。
顏渺眉心微蹙,重又蹲下身,拉起他的手。
她將半截竹木牌遞給過去,想了一想,又觸至他臉上的假麵皮,在他手中寫下幾個字。
『江一已死』。
江一的喉中發出「啊啊」的聲響,杵在石壁的指尖太過用力,才長出不久的指甲重又別斷,在牆上留下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