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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顏渺:「……」
不是有意的,那難道是她自願的嗎?
可她對上沈妄染著委屈的眼神,一腔怒火忽而再難燃下去。
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光昏暗,絲線漸漸消散,北地的秋風染著寒意略過身畔,顏渺打了個寒戰。
察覺到她的顫抖,沈妄的眸光閃爍一下:「北地太冷了,師姐,我們去藥谷好不好?」
「等到去藥谷,讓元織為你診脈過,我再去找沐長則,定然能拿回你的劍骨。」
顏渺怒氣難消,冷淡拒絕:「沈妄,我們已遠非是在當年,我不會同你走的。」
她抬腳便走,又聽得沈妄極輕的一聲喚:「師姐。」
胸腔中的靈脈涌動不休,顏渺轉手揮開欲牽住她衣袖的手,掌心不受控制的,帶出一道靈力。
身後人冷不防被那道靈力擊中,口中落下一道血來。
沈妄晃了晃身形,卻半步也不曾退後。
可他的目光仍望著她,眼睫微顫,倏然倒落下去。
顏渺瞳孔微縮:「沈妄?」
她方才並無傷他之心,與其說沒有,倒不如說,如今她根本無法調用體內的靈力。
方才那道揮出的靈力,分明來自沈妄在她體內埋下的那道靈脈。
想到這裡,顏渺瞧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心下瞭然。
只是她看過一眼才發現,他的衣衫上早已經血跡斑駁。
想到他身上的傷幾乎都是出自她手……還是有些慚愧的。
大抵是良心作祟,顏渺停住腳步,暫將他的故意為之裝模作樣拋在腦後,轉回去扶人。
沈妄的身量比從前高了許多,身骨卻似乎沒重多少,縱然顏渺如今修為近乎全失,也依舊能撐得動他。
他很瘦,重量幾乎都長在骨頭上,睫羽遮蓋的眼下泛著一片淡淡的青,看起來像是許久都未曾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摸了枚糖丸出來,口中是一片令人愉悅的甜,顏渺捏起符紙。
其實她的行蹤沒什麼不能為人所知。
她只是不太想讓沈妄見到她這些年居住過的地方……比如腳下這方四面透風的破廟。
但她也的確沒什麼別的地方能去。
找來細布包紮過沈妄身上的傷處,顏渺看著放在草蓆上的奪霜劍,嘆一口氣。
廟門忽而被風卷得噼啪兩聲,月光順著門扉照落進來。
顏渺眼睫微斂,摸上袖中符紙,繞過外側的佛龕。
風聲伴著叮叮噹噹的動靜響起,將破廟內的響動遮掩下了。
顏渺未能留意到草蓆上沈妄發出的動靜,只見到立在破廟的門前的影子將光亮擋住三分。
院子裡沒有燈火,月光堪堪照亮踏夜而來的行客,凌雨時立在門外,手中提著一壺酒,正望向她,眉目泛冷。
以防遇見宗門舊人多生事端,顏渺自疇昔山回來時用過換形術,她整理好表情,對凌雨時揖禮。
「仙長。」
逆著如水月色,凌雨時瞧她,目光凜如冰霜。
看著面上將掉冰碴子的凌雨時,顏渺眨眨眼。
在徊生境時候,她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她嗎?
似乎沒有。
那應該還能活。
顏渺直起身體:「仙長,好巧啊。在幻境時,還未來得及謝過仙長救命之恩。」
凌雨時冷笑一聲:「是啊,夠巧的。」
顏渺頭皮發麻。
還未等她再想出說辭,刃光照亮冷寂長空,長刀似夜幕明燈,刀刃直映出凌雨時那雙泛著冷的眼。
光影交融又錯落,他們隔一道門檻分站在兩端,折晷橫跨過那道明暗分割的影,橫在顏渺的頸側。
凌雨時望著她,嗓音好似被寒潭水浸過:「顏渺,五年前你能死在沈妄的奪霜劍下,那五年後的今日,就死在我這柄折晷刀下如何?」
顏渺:「……仙長何必動怒。」
她也不是很想死。
凌雨時咬牙切齒:「多少人想死在折晷底下都沒有機會,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說遺言,你可要好好說。」
顏渺:「……說,我說,你先把刀放下。」
折晷的刀意太盛,離顏渺的脖頸處尚有一段距離,卻已然她頸側留下一道惹眼的紅痕。
凌雨時猶豫一下,瞥見那道紅痕,收起長刀。
雖收了刀,她仍冷眉冷眼的:「你若想逃,可就半柱香都不剩了。」
顏渺終於松下一口氣。
五年過去,凌雨時的修為早已今非昔比,刀法更是放在整個中洲都算得上首屈一指,折晷的刀意更遠非她能承受。
脖頸燎痛的厲害,體內才融合一處的靈脈復又開始凌亂翻湧。
順暢過一口氣,顏渺的指尖勾動幾下,結出一道解印訣。
換形術褪下,露出屬於她那張蒼白的臉來。
凌雨時盯著她的臉,面上冰寒融化幾分,心中疑惑終於解了似的:「顏渺,你果然沒死。」
顏渺:「承蒙凌小少主掛懷,你是幾時知道的?」
她雖在疇昔山時就未打算再瞞下去,還是不由得好奇。
凌雨時眉頭一挑:「就你這點小伎倆,還能瞞過我的眼睛嗎?」
顏渺思量一下:「是在山頂,周禮告訴你的?」
凌雨時不屑輕哼。
顏渺便知道她猜對了。
凌雨時:「不用他說,在幻境時你被斷刀傷及,看到沈妄將那些厲鬼打散大半,又恨不能把幻境都拆得七零八落的模樣,我也能猜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