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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斗笠掀翻在地,顏渺難以招架染過戾氣的劍意,被剮蹭著退後,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她並指點在心口,強將喉間的腥甜壓下。

    弟子受了齊慕晚一擊,長劍飛砍入山壁,向四周瀰漫開道道深而彎折的裂痕。

    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山壁窸窣,山石四分五裂,草屑石灰噼啪落下,長劍自石壁破出,又轉朝顏渺襲來。

    顏渺顧不得其他,閃身躲過,指尖飛快結印。

    鮮血再次自指尖湧出,繪於符紙。

    就在她掌心泛出血光時,一道冷冽劍意劈開煙塵,驟然與那柄長劍相撞。

    寒意漫天捲地,像是席捲而過的霜雪,本凌厲襲來的長劍與孤寒劍意撞在一處,竟頃刻碎成了齏粉。

    齏粉簌簌落下,顏渺心口一滯。

    宗門弟子在下山遊歷之前,都會前往契劍之地,尋得自己的本命劍。

    那弟子雖修為不高,手中用的長劍卻是已結過契的靈獸骨劍。

    ……就這麼碎了。

    長劍碎裂,顏渺掃視四周,卻未能尋得想尋之人。

    恍神之際,藤蔓一樣的符印自四下湧來,輕巧縛住那個失控的弟子。

    符紙輕飄飄落在弟子的頸側,引得他直直朝後栽倒下去。

    顏渺的心臟跳得厲害,卻非是因眼前符印之法。

    齊慕晚收劍,走到顏渺身邊。

    「你……」

    她欲言又止,伸出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你方才……」

    顏渺若無其事搭上她的手臂:「多謝仙長。」

    齊慕晚反手扶她,藉機握緊她的腕。

    她的手指撫過顏渺的脈息,眼睫一點點垂下了。

    齊慕晚的聲音染上明顯的失落,很輕,只流淌在二人耳畔:「是我們該謝過閣下相救。」

    顏渺面上沒什麼波動,裝作不知齊慕晚方才那一探,借力站起身來。

    齊慕晚略有些失神的退開一步,沒再言語。

    「若是沒錯的話,方才閣下用的,是南嶺墟的符印化形。」

    賀勉懷看向顏渺,話語仍不饒人,卻沒再將長劍往人的脖頸上架,「你的道侶是南嶺墟人?南嶺墟廣授心法之術,但符篆之術只有本門弟子可修習,給你兩張符紙便罷了,連這都能教予你嗎?」

    顏渺眼睫微顫,唇角沁出一絲血:「咳咳,我,咳咳咳……」

    給她點時間編編。

    顏渺佯裝擦拭唇角的血,腦中飛快整理說辭。

    然而不等她擦淨血跡,煙塵寂靜下來,人影現出。

    顏渺微斂眼睫。

    她等的人,開啟徊生境的鑰匙,來了。

    那道熟悉的,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私傳符篆之術違反南嶺墟的宗律,不知閣下的道侶,是我宗門的哪位弟子?」

    黑練隨風輕動,青年緩步走到顏渺身前。

    看見周禮,齊慕晚與賀勉懷俱是彎下身來,旁側的幾名弟子也隨之揖禮。

    「周宗主。」

    周禮點點頭,依舊面向顏渺,話語溫吞:「緣會於此,不想會在這裡再見到閣下。」

    顏渺站穩身體:「何談再見,在下從未見過仙長。」

    在朱崖城時,周禮所見明明只有那具木頭所制的人偶,遠沒有機會探查過人偶所承載的靈識。

    也不知是猜的還是編的,周禮這人明明眼神不如從前,感知卻似乎更敏銳了。

    周禮嗓音柔和,篤定道:「承蒙提點,只是我不該會記錯。」

    顏渺心口悶著,沒忍住再咳了兩聲。

    背在身後的手捏了張符紙,綻出微弱的光來,與山巔的印陣相應。

    她靠近周禮一步,道:「與仙長相識實屬幸事,不知仙長……」

    話音未落,符紙卻驟然碎開,顏渺的雙腿被一道無形符印縛住,再動彈不得。

    周禮未曾言語,手中的符印卻頃刻化作利刃,帶起山路上的塵沙,席捲而來。

    與顏渺方才擋下長劍時所用的符印如出一轍。

    顏渺暗罵,周禮這個混蛋,能復現出她所用的完整招式,方才究竟在一旁看了多久的戲?

    利刃襲向眉心,隨著刃風帶起的沙石一同吹到耳邊的,還有周禮溫和又平靜的話語。

    「我無意得罪,閣下既用沈妄引我來此,方才又想用移形陣法帶我同去山頂,總要告訴我,你是何人。」

    利刃穩穩對準顏渺的額間,帶來新焰燃起的灼意,顏渺內心仍在罵罵咧咧,面上卻依舊坦然。

    她甚至有空環顧一圈四下,又望向周禮,面上掛著笑意:「非是我用人引仙長來此,而是仙長所言之人……真的在此地啊。」

    話音才落,風聲呼嘯,一柄通體雪白的薄劍自側方而來。

    符印所化的利刃倏然迸裂,其間所蘊的靈力也被一齊攪碎。

    靈力相撞,激起一陣巨大的風煙。

    熟悉的身影自山石上緩緩落下來。

    縛住顏渺雙腿的無形符印同被靈力擊碎,她的腳步卻一時滯住,再難踏出分厘。

    第6章

    青年似乎已在山中行了許久,衣袂上染著些微水汽,衣擺無風自動,腰間的紅絲絛順著風融進他的衣角。

    除卻腰間的紅絲絛,他身上皆是素淨顏色,眉目卻在此間被襯得多了幾分昳麗。

    他自臨著熹微的朝陽站在那裡,眼瞳漆黑而沉靜,光線照不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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