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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16 作者: 魚蒼蒼
行至不見人的地方,那人指尖掐一道符印,轉瞬消失不見。
臨近鎮魘獄的一條小巷中。
小巷的四周以紅石築壁,巷口晃蕩的燈光像是新燃的火。
巷尾是一間典當行。
典當行年深歲久,卻絲毫不顯破敗,外面的牌匾看起來也是近日才寫上去的。
只是不知為何,白日看上去筆畫平順的牌匾放在深夜中,竟透露著一股陰森的鬼氣。
典當行的門落了鎖,檐上紗燈明滅飄搖,快斷氣了似的掛在上面。
符印映亮周側,青煙漸消,其間現出個人影來。
晚風拂動兜帽,依稀可見那人纖細蒼白的頸。
雖然未解面上易容,顏渺還是將兜帽壓低了些。
她抬首看一眼紅漆染上去的木匾,上前叩門。
門上銅環冰的刺手,木門吱吱呀呀的,從內打開了。
寂靜的巷子裡傳來沙啞的鈴鐺響聲,半開的門縫中伸出一隻骨瘦如柴的手。
狀若枯枝的小指上掛有一串生了鏽銅鈴,叮噹亂晃。
似乎是被銅鈴聲吵得頭疼,顏渺晃蕩一下身形,自懷中取出一隻掉茬的小瓷瓶。
那隻手見此,再伸向外一點,似乎想抓住顏渺手中的瓷瓶。
顏渺的手上還帶著手衣,指節略有些僵硬的回躲。
「好不容易換的。」
她將瓷瓶捏在手裡,額側輕靠在門畔,「我要的東西呢?」
門內人嗓音沙啞,嘔啞得幾乎和那鏽銅鈴有一拼:「早備下了,時隔這樣久,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顏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門內人重新伸出手,遞了只木匣出來。
木匣的邊緣已磨損了,邊角被狗啃過一樣,鑿出幾道凹凸不平的淺坑。
顏渺打開看一眼。
木匣正中躺著一隻生了鏽的燈盞。
燈盞不過巴掌大小,其中的燈芯非明黃火種,是一小截泛著赤光的靈脈細絲。
是風潯州的引靈燈,過去常作尋人之用,因需以人的一截靈脈作燈芯,已遭宗門禁用多年。
顏渺收好引靈燈,將瓷瓶放在枯枝手上。
小指尾的銅鈴震盪一聲。
門內的聲音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指節發出咔噠一聲響,顏渺回憶著自己才到朱崖城的時間:「戌時五刻?戌時六刻?」
門內的人忽而長吁一聲:「亥時一刻,鎮魘門降,引魂陣起。」
顏渺沒搭理他。
她轉身欲走,枯枝手在門縫中搖一搖,聲音再次將她喊住了:「渺……你不想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嗎?」
顏渺冷淡道:「不想。」
末了,她匆匆離去,頭也沒回。
身後只落了一聲輕嘆。
說不好奇是假的,她的確不知引魂陣是什麼陣法。
南嶺墟記載符文陣法的書她曾翻過許多,從未見過這一道。
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況且無論什麼,她總要前往一趟鎮魘獄。
近日以來,多處宗門管轄之地都有動盪發生,沈銜青自四個月前出關平亂,遍訪風潯州管轄之地。
禍暫未殃及朱崖城,但沈銜青一路北上,已給朱崖城守衛傳過將要至此的音訊。
為此,顏渺落腳在距離朱崖城最近的槐寧鎮中,等待了兩月有餘。
鎮魘獄前。
顏渺裹好氅衣,走近鎮魘獄大門。
時值朱崖城換值,牢獄前只有兩個弟子換守在此。
音石傳信快過腳步,獄門前的弟子已接到城門弟子所傳音信,說是宗主親臨。
守衛弟子見人前來,躬身拜禮。
顏渺仍是一言不發。
守門弟子正要放行,另一旁的小弟子上前:「鎮魘獄重地,不得擅入,還請拿出玉令。」
那小弟子年歲尚輕,看起來有些眼熟,大概是才被派來此守衛牢獄,面上神色十分認真,一言一行都按規矩所辦。
顏渺伸手,手中復又浮現出那塊玉牌來。
一旁弟子忙朝旁側拽了拽他:「都說了,城門才傳了信,是宗主。」
小弟子猶猶豫豫:「可是師兄,鎮魘獄的規矩……」
顏渺手持玉牌,輕笑一聲。
再開口,她的聲音也換作低沉一道:「能進入鎮魘獄的玉令皆由我下發,不知該讓誰來給我玉令?」
『沈銜青』的聲音冷冽肅然,守門弟子將小弟子再向旁攔了些,忙恭敬上前打開結界:「宗主勿怪,賀師弟他今日是代師兄前來鎮魘獄守衛,對此地的規矩還不夠熟悉。」
顏渺徑直朝鎮魘獄中走去:「那還要勞煩你好好教著。」
弟子連聲稱是。
緩步走入鎮魘獄中,身後的大門關上,四下壁燈幽幽燃起。
顏渺身上的換形術逐漸消散下去。
她的身形變小了些,兜帽下現出一張有些蒼白的臉來。
手中是才自典當行中換來的引靈燈,被紅線纏起的一小截靈脈躺在燈盞中,連方寸之地都照不太明晰。
燈盞指引著顏渺繞開沿途的岔路,直奔牢獄深處。
牢獄中寂靜,朝深處而行是漆黑一片,四周愈發散出陳年積下的血腥氣味。
三天換水,五天換魚,宗門之中鎮魘獄刑罰殘酷無出其右,罪犯生死疊代的速度也是數一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