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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我們沒事。」風中響起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微生明棠微微一笑,說道,「不過玉京確實出了點事,需要諸位幫我一個忙,借大家的果實和種子一用。」
輕風起,響起了一片沙沙聲。
——你是不是又要放血了?
——上次種涌靈花流了不少血呢。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不用擔心。」微生明棠心中一暖。
——那些人受傷關你什麼事啊,你又不認識他們,幹嗎浪費自己的血去救人呢?
——明棠太善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也只有這些花花草草才會說微生明棠善良了。
微生明棠笑著道:「我有分寸的,不會讓自己有事。」
花草們似乎交頭接耳了一番,不多時便有了決定,舒展開各自的枝葉,交出自己的果實與種子,送到微生明棠手中。
拾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疑惑的目光落在微生明棠俊美的面容上。
「你在和它們說話,你能聽懂它們在說什麼。」上次和那些懸天寺的人打的時候她就發現微生明棠的古怪了,「你明明是個人,人怎麼能和草木說話呢?」
草木若修成妖身,有了人形,那還能口吐人言,可這些靈草都未成妖身,不會說話,微生明棠能與它們對話,說明靠的不是語言,而是意識。
拾瑛雖然見過世面不多,卻也知道這很不合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微生明棠收攏了掌心,握住花草們的一片心意,微微笑道,「我生來便與草木親近,或許……我也未必是人。」
「你若不是人,又何必為他們奔走。」拾瑛只是一個貓妖,她對這人間沒有歸屬感,更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我終究是微生明棠,微生氏的傳人,受這片土地養育之恩。」微生明棠輕輕一嘆,側過身,視線落在拾瑛身上,如輕風細雨,柔若無物,又繾綣纏綿,「那你為何又跟著我四處奔走?」
穿過枝葉的陽光碎金似的灑落在他身上,讓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添了幾分矜貴,拾瑛被他眼中的光芒燙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現在外面那麼亂……」
微生明棠看著拾瑛眼中浮起的慌亂,若有所悟,低笑了一聲,握住她溫暖的小手,拉著她朝外走去。
「那你可要跟緊了。」微生明棠的聲音輕快地傳來,「別鬆開我的手。」
拾瑛恍惚地看向兩人交握的手,微生明棠的體溫比她偏低一些,她本該是喜歡火的炙熱,卻也莫名貪戀這一抹涼意。
入冬之後,北地的白晝越來越短,黑暗似乎正在蠶食這片本該繁華的土地。
蒼穹之下,冰海之上,一個孤傲蕭索的單薄身影御風而立,似孤鴻,似離雁,於海風中輕揚衣袂。殘陽如血,日月同天,她站在陰陽明滅之間,一點點被黑暗吞沒。
看著晏霄冷厲的面容,謝枕流沉聲道:「你現在收手還為時未晚。」
晏霄動作微微一頓,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
「收手?那等著我的會是什麼?」鳳眸淬著劍芒似的寒光,在幾人面上一一掃過,「被剝奪厄難書,然後終身囚禁?」
苦嗔行者對她怒目而視:「你竟然放出那麼陰兵邪修為害人間,道盟七宗頃刻便至,束手就擒還能留你性命!」
苦嗔行者話音未落,便被晏霄的掌風打在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晏霄冷笑一聲,看向謝枕流說道,「你看,這就是道盟對我的態度。我不無辜,更不是良善之人,我身上烙印著陰墟與鳳千翎的標記,從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該死。」
「很多年前,我也想過一死了之。」晏霄的聲音忽地輕了幾分,似乎想起了過去,但很快便又回過神來,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但現在,我只想好好活著。你們可以勸道盟七宗束手就擒,那樣也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晏霄面上的譏誚與嘲諷讓幾人眼中都浮上怒意,唯有謝枕流眉峰緊皺,探究的目光緊緊盯著晏霄。
謝尋從晏霄身上竊取到厄難之力,無論是被迫還是自願,晏霄與謝尋合力打開了陰墟天眼,放出了十萬惡鬼是不爭的事實。
晏霄回不了頭了,回頭無岸,只有萬丈深淵。
謝尋本還對晏霄心存疑慮,但晏霄打開陰墟天眼,此舉算是徹底與世為敵,向道盟宣戰了。
像謝尋這樣的人,從來不會相信別人,他很清楚,晏霄也不信任他,兩人不過是因為共同的目的與利益暫時結成同盟。所謂的血緣關係在謝尋心中算不了什麼,晏霄也不可能將他當成生身父親。他們不曾將彼此視為親人,但世人卻不會將他們視為獨立的個體,她身上流淌著謝尋的血液,就該背負起謝尋的罪名。
陰墟閻尊,罪人之後,這是烙印在晏霄身上的標記,流淌在血液里的原罪,洗脫不去的污點。
更何況,她身中血咒,沒有謝尋的解藥,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世上最不可靠的關係就是利益,但最穩固的關係也是利益。
玉京的輪廓在昏黃的夕陽下逐漸清晰,在巴屠和九藏的帶領下,數萬陰兵邪修向玉京結界發起猛烈的進攻。玉京結界在數萬邪修的強攻下散發出琉璃般的光芒,此時援兵未至,玉京結界經不住如此猛烈的攻擊,只怕不多時便會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