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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明霄法尊話到一半忽然頓住,蒼白的手按在梨花木門上,青筋泛起,指節發白。
公儀徵察覺到明霄法尊語氣中的異常,忙抬頭看去,卻見明霄法尊彎下身子,清癯的背影難以自抑地輕顫,似乎隱忍著極大的痛楚。
公儀徵大驚失色,匆忙起身,趕到明霄法尊身旁,扶住他堪堪滑落的身軀。
明霄法尊清俊蒼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晦暗青灰之色,似有黑霧在神竅之間涌動,公儀徵正要伸手查探,卻被明霄法尊扼住了手腕。
「不可……」明霄法尊聲音幾不可聞,卻十分堅決地抗拒。
「師尊!」公儀徵急切地喚了一聲,但明霄法尊神智似乎正在飽受煎熬,眉心緊蹙,微睜的眼眸卻空洞無神。
公儀徵從未見過這等古怪之氣,明霄法尊或許是知道危險,所以即便瀕臨昏迷,還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阻止他在,生怕他沾染到這黑氣。
公儀徵沒有多想,右手按住眉心,將九轉金身自神竅中抽離,淡淡的金光浮於掌心,如一層光紗向明霄法尊飄去,很快便沒入體內。覆在明霄法尊眉心處的黑霧似乎受到了驚擾和刺激,更加劇烈地翻湧起來,明霄法尊於昏迷間悶哼一聲,鮮血自唇角溢出。
公儀徵將人扶回床上,便在這時外間傳來了黎纓的聲音,公儀徵聞聲一喜,忙出聲道:「羽皇殿下!」
黎纓聽到公儀徵語氣中的急切,推門而入,便看到唇角溢血昏迷不醒的明霄法尊。
「這是怎麼回事?」黎纓臉色一沉,急忙上前查探。
「小心!」公儀徵出聲提醒,「師尊神竅之中不知被什麼邪祟之氣侵入,忽然吐血昏迷,這晦暗之氣恐怕會沾染上身,師尊昏迷前仍握著我的手不讓我靠近。」
黎纓動作一頓,指尖凝出一點亮得刺眼的火光,溫和地試探明霄法尊眉宇間的黑霧。
九陽黎火乃是邪祟之氣的克星,被火光燎過的黑霧登時消減了七分,但也往神竅更深處沒入。
黎纓神色凝重,撤了手,緩緩說道:「是血咒。」
公儀徵博覽群書,自然是聽過這兩個字,只是從未親眼見過。
「血宗的血咒術?」公儀徵面露驚愕,緊緊皺眉,「血宗三百年前不是已經覆滅了嗎?」
三百年前,承煊帝晏遮妄圖成神,暗中成立血宗,血宗四部之中,有一部名為滅運部,專研血咒之術。血咒非毒非蠱,乃是以極其殘忍的手段將人折磨至死,凝練出受害者神魂之中的怨毒之氣,又以活人心血為引,由此生成了血咒。人族之神的力量之源為眾生願力,而血尊便是企圖以眾生怨代替眾生願成神,這種力量極其恐怖,就算是法相也不能避免被其污染。不過血尊最終還是被瀲月道尊挫敗,身死道消,魂飛魄散,血宗四部也被徹底清除。
作為當年的親歷者之一,黎纓曾與道尊並肩作戰,見識過血咒的詭異與恐怖之處,因此她很快便認出了這道黑氣的來源。血咒沾之則穢,除非特殊的妖物,否則難以洗淨。黎纓有九陽黎火傍身,倒是不懼,但是此刻血咒已經沒入明霄法尊體內,她也無法以黎火為之洗髓除穢,太陽神火的威力可不是人族所能承受的。
「事情恐怕麻煩了……」黎纓攥緊了拳頭,鳳眸凜然,「血咒之力尋常藥物無法磨滅,如跗骨之蛆,會將人慢慢折磨至死。」
公儀徵從書上看到過對血咒術的描寫,這屬於天祿宮內三殿的機密之一,雖有提到,也是含糊其辭,只知血咒有無數種配方,因受害者死法不同而生成不同的咒怨,想要解開血咒,必須知道血咒的配方,以相應的藥草調製解咒藥水。
「究竟是誰對師尊下此毒手……」公儀徵緊攥雙拳,向來溫潤含笑的雙眸覆上冷冽寒芒。
「那人與明霄法尊有何仇怨我也不清楚,但是血咒術重現人間,此事必須稟報導尊了。」黎纓神色凝重,眼中似乎沉甸甸壓著許多心事,美目更顯滄桑,「恕我直言,明霄法尊深居簡出,能接觸到他的人,如今都在這神霄派內,道盟七宗任何人我都信不過,自今日起,封閉後山,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明霄法尊。」
公儀徵強忍沉痛,站起身來向黎纓鞠了一躬:「有勞殿下照看師尊了。」
黎纓淡淡點頭,補充了了一句:「任何人,包括你。」
公儀徵呼吸一緊,悽然苦笑:「我明白。」
「我不是懷疑你會加害明霄法尊,但是不得不防,有人利用你。」黎纓深深看了公儀徵一眼,「我的靈力含有九陽黎火的神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血咒蔓延,但也支撐不了多久,你最好快點找出下咒之人和解咒配方。」
待公儀徵離開了房間,黎纓才布下結界,靈力灌入天音法螺之中,一道亮光映亮了門窗緊閉的房間,虛空中投射出一抹虛幻飄渺的人影。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似乎正懶懶地躺著花架下,青絲如瀑,散落在寢榻之上,花影半掩嬌容,卻掩不住這一身風流與從容。
「黎纓啊……」一個悅耳的聲音含著笑響起,「倒是稀奇,你竟會主動找我。」
黎纓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一幕,這便是隱世三百年,當世最強大也最神秘的強者,瀲月道尊。
還是和三百年前一樣,沒什么正形。
「出大事了。」黎纓嘆了一聲。
「是閻尊的事?」瀲月道尊足不出戶,但該知道的她也都知道,她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好端端的,你們惹她幹嗎?還逼著我出山,我不喜歡和姓晏的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