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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謝執玉滔滔不絕,劍修的孤高與驕傲一覽無遺。晏霄尋思著,難怪擁雪城的結契道侶僅比四大皆空的懸天寺高一些,原來每個劍修的道侶都是自己的劍……
那謝枕流對自己的破月劍,藏得比嬌妻還嚴實。
晏霄看著道場上笨拙而專注的小劍修,想起那日遇到霧影黑袍,那人的一舉一動她都牢牢印在腦海之中,此時對照眼前這些入門不久的修士,她忽然察覺,有些自幼形成的習慣是極難改變的,比如出劍的姿勢。
晏霄豁然開朗,唇角微翹,淡淡笑道:「你說的沒錯,所有的法相境劍修,只會出自擁雪城。所以……擁雪城的棄徒之中,有法相境的劍修嗎?」
「棄徒?法相境的劍修?」謝枕流聽公儀徵這麼一問,他微微一怔,隨即便道,「既成法相,怎麼可能叛教。」
每個宗門的法相尊者都是極其尊貴的存在,年長者皆為長老,年少者不是掌教也是護法,屬於第一梯隊的強者,擁有宗門之中最高的權利,處處受人膜拜,這樣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叛教?
「我受那人一劍,親身感受過劍氣的凌厲,恕我直言,那人的劍氣縱然不及劍尊,恐怕也在幾位長老之上。這世上除了擁雪城,不會有其他劍修能有這樣的劍氣。」公儀徵神色凝重地說道。
他與晏霄說好分頭打探消息,謝枕流這邊,便由他親自詢問。公儀徵對擁雪城的了解顯然比晏霄要多得多,因此他從一開始就十分篤定,那霧影黑袍,必然是出身擁雪城的法相境劍修。如果現在不在擁雪城中,那至少他曾經在這裡修行過,這樣的人,在道盟之中都被稱為棄徒。
公儀徵的描述讓謝枕流陷入了沉默,思慮良久,他才道:「若如你所言,那人可能確實是擁雪城的棄徒,但是被逐出擁雪城時,那人應該還未成法相,只是後來有了機緣,突破了境界。」
「看劍尊神情,心裡似乎有了人選?」公儀徵問道。
「有,而且不少。」謝枕流無奈嘆道,「修行劍道,須得耐得住枯寂,守得住劍心,面對荒原雪峰,一人一劍,一日萬劍,百年如一日,能耐住寂寞者,其實寥寥無幾。最易生心魔的,除了懸天寺,便是擁雪城。只是近百年來,便有三十二個元嬰境劍修生出心魔。我們擁雪城有一先祖,煉化了九幽業火,業火可誅滅心魔。先祖知道劍修一道孑然孤寂,甚為不易,才借了一縷業火,為這些修士清除心中魔障。」
公儀徵神色一動:「這便是劍尊昨日說的業力?」
「不錯。」謝枕流點了點頭,「我曾直面過業力,所以知道這種力量絕非人族可以承受,這是因果之力,源於混沌,若無混沌之力護體,抵消因果,那得到這份力量的人,就要背上相應的業果,生生世世,以無盡的輪迴,償還這一切孽業。」
公儀徵聞言,心頭一沉。
謝枕流道:「她昨日下手狠辣,想逼我出劍……是懷疑我就是傷了你的人?」
公儀徵輕輕頷首,拱手道:「我知道是一場誤會,劍尊莫怪。」
「無妨。雖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既然是出自擁雪城,我身為掌教,便有一份責任。」謝枕流又問,「你能否描述那日的劍氣?」
劍氣無形無質,對非劍修之人而言,想要描述十分困難,謝枕流原也沒有抱多大期望能問清楚。
公儀徵眉心微皺,垂眸細思,忽然之間,氣勢陡然一變,一股銳利的勁氣向外盪開,溫和的雙眸漫上風刀霜劍一般的凜冽殺氣,合攏的春秋扇仿佛瞬間化為利劍,靈力鼓盪,兩袖生風,他執扇向前一刺,一道凌厲的清光直刺謝枕流。
謝枕流神色一凜,抬手抵禦,靈力化為無形結界,擋住了那點寒星,碰撞出的靈壓讓整座藏鋒樓為之一震。
謝枕流感覺到掌心微微刺痛,心中不覺震驚。
——只是以靈力模仿劍氣,竟能有八分相似……
「得罪了。」公儀徵微微一笑,如春風化雨,方才的殺氣蕩然無存,依舊是那個端方溫雅的仙門首座。
謝枕流深吸了口氣,又一次羨慕明霄法尊收了個好弟子,但是他也沒有動什麼挖人的念頭,因為他隱隱覺得——公儀徵好像對他有什麼不滿。
雖然他笑起來無可挑剔,但是劍修的直覺向來敏銳,尤其是對敵意。
——是因為他昨天傷了晏霄嗎?
「對於這樣的劍氣,劍尊可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公儀徵微笑問道。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謝枕流揮散了雜念,認真道:「確實是有點印象。」
「那個人叫謝尋。」謝執玉對晏霄說道,「雖然我未曾見過他,不過算起來,我還要叫他一聲師兄。」
謝執玉口中的謝尋,是個天資出眾的修士,他雖只是城中一名雜役的兒子,卻自幼便顯露不凡之處,被破格收為擁雪城的內門弟子。謝尋二十幾歲便已結嬰,但因劍心有缺,而無法修行更精深的劍道,因此生出心魔,殺害同門十幾人,逃出了擁雪城。
「這些事我也都是聽人說起,真相如何,恐怕只有掌教才知道了。」謝執玉嘆息道,「劍修若心思不純,便最易生心魔,謝尋偽裝得太好,掌教才沒有及時發現,若是早一些發現,便可為他消除心魔,也不至於釀成大禍了。」
晏霄問道:「那個謝尋是哪一年逃出擁雪城的?後來都沒有找到嗎?在誅邪榜上有此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