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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忽然,晏霄勾唇一笑,眼底湧上猩紅之色,銷魂劍陡然一變,化劍為鏈,赤紅的鏈身緊緊纏上劍鞘。謝枕流眉頭微皺,只見晏霄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向自己迫近,眼中的瘋狂與殺意清晰可見。

    謝枕流劍在鞘中,被銷魂鏈牢牢縛住,見晏霄強攻過來,他眼神一凜,威壓如有實質,直衝晏霄面門,想要將她逼退。

    晏霄悶哼一聲,唇角溢血,卻毫無退意。

    謝枕流若要抵擋晏霄的攻勢,唯有亮劍。

    他若不出劍,便只有退讓。

    他若出劍,晏霄必傷。

    謝枕流愕然看著晏霄鳳眸中涌動的瘋狂與狠絕,那含義不言而喻——我或許會死,但你必須要輸!

    卻在此時,一道法陣屏障憑空出現,擋住了晏霄的攻勢。

    春秋扇展開如屏,遮天蔽日,法陣悠悠運轉,頃刻間,天地靜默,風雪凝滯。

    晏霄一個愣神,周遭景象已然變幻,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而謝枕流已在數十丈外。

    晏霄仰頭看到公儀徵深鎖的眉心,還有眼中的憂慮。

    「你為何阻撓我和他之間的戰鬥?」晏霄不滿地皺起眉頭,輕咳了一聲,咽下喉頭腥甜,又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謝枕流,揚眉放聲道,「若不是公儀徵插手,你已經輸了!」

    謝枕流想起那雙銳利而瘋狂的鳳眸,不禁搖了搖頭,定神凝視晏霄,沉聲問道:「在你看來,輸贏比生死重要嗎?」

    「我未必會死,你一定會輸,以不確定換確定,這很重要。」晏霄倨傲噙笑道,「事實證明,你錯了,劍鞘只會束縛自己,強者不需要束縛。」

    謝枕流閉目沉思,片刻後方道:「其實公儀徵即便不出手,我也不會出劍,我無謂輸贏,即便被你逼退落敗,那也無妨,你傷不了我。我不願傷人,而你不惜傷己。我雖敗無憾,你賭命求勝,輸不起的人,是你。」

    晏霄聞言,肩膀微微一顫,眉頭緊皺,思索謝枕流的話。

    謝枕流轉頭看向公儀徵:「法尊有你這樣的弟子真是神霄派之幸,年紀輕輕已經能發揮出春秋扇九成之力了,你若能堪破迷障,成就法相,只怕同境界難有敵手。」

    公儀徵向謝枕流頷首致意,謙聲道:「斗膽出手,打斷了這場戰鬥,還請劍尊見諒。」

    「我沒有責怪之意。」謝枕流輕輕搖頭,又對晏霄道,「你藉口向我約戰,真實目的恐怕不只是論道吧。」

    晏霄的真實目的,自然是想看謝枕流的破月劍氣。據說他練劍四百年,一日不輟,自悟萬物生,卻又封劍百年,一劍不出。與晏霄對敵之時,他只以劍鞘相抵,氣勢如海納百川,有著吞沒一切的力量,卻藏起了所有鋒芒。

    謝枕流的隱忍,更加激起了晏霄的戰意。他那番話也是她從未深思過的領域,到了最後,究竟是問劍,還是論道,她心裡也模糊了意圖,唯有一個想法壓過了一切——打敗他,不惜一切!

    這樣的意志,便是劍道之中一往無前的劍膽。

    想到這點,謝枕流心頭又浮上幾許遺憾——不修劍道真是可惜了。

    晏霄此時也冷靜了下來,眼中戰意消退,審視著謝枕流,近乎質問道:「你為何不拔劍?」

    謝枕流輕嘆一聲:「因為我在養劍,亦是養心。」

    晏霄不懂劍道,公儀徵卻有所明悟。「聽聞懸天寺有閉口禪,百年不發一言,一言可驚天下。劍尊封劍百年,想必是同理。」

    謝枕流微笑頷首:「劍道一途,百年學劍,百年練劍,百年養劍,一生悟道。我資質駑鈍,三百年方觸摸到劍道第二層。劍乃兇器,不可輕動,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唯有慈悲,方能證道。」

    天下第一的劍神說自己資質駑鈍,旁人聽了只會覺得他在炫耀,但公儀徵聽出謝枕流這番話字字誠懇,似乎是在有意點撥晏霄。

    謝枕流徐徐落到兩人面前,目光凝在晏霄右手之上,此時銷魂鏈散了殺氣,看上去仿佛只是一條精緻而無害的手鍊,垂落在白皙的手背上,纏繞著纖細的五指。

    「我不知道你修煉的是何功法,但是能感受到,你的力量來源並非純粹的靈力。」謝枕流收回目光,看著晏霄道,「旁人或許察覺不到,但我曾見過這種力量,這是業力。」

    晏霄指尖一動,緩緩握緊了雙手。她與生死簿休戚與共,既從它身上得到了力量,自然也要承受相應的代價。她以為這世上無人知曉業力,卻沒想到被謝枕流一眼看穿。

    「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力量,定然要承受極重的業果。」謝枕流看到晏霄眼中的戒備與懷疑,輕嘆一聲道,「我並無惡意,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業力皆孽,非凡人所能承受,望你好自為之。」

    謝枕流說罷轉身離去。

    見謝枕流身影遠去,晏霄才收回目光,卸下了防備。

    公儀徵扶著晏霄在崖邊坐下,她先前為逼謝枕流出劍,不惜以身犯險,以至於氣血激盪,白皙的面容泛著淺淺的胭脂色,鳳眸卻因一場激戰而愈加明亮,毫無憊意。

    「謝枕流果然不凡。」晏霄舒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欣賞,「不過我未用生死簿,他未出破月劍,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公儀徵說不出心頭什麼滋味,見晏霄雙眸之中只裝著另一個人,哪怕無關情愛,只有戰意,他也覺得有幾分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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