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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晏霄剛一掙扎,便撞上了公儀徵的傷口,聽到他一聲悶哼,她便又僵住了動作。

    「唉……」公儀徵的雙臂環住了她單薄的身軀,一聲喟嘆響於耳畔,拂過鬢邊的碎發,晏霄聽到公儀徵低沉的聲音輕輕說道,「十殿閻尊,不怕世人的誹謗與中傷,也無懼惡鬼的殘害與算計……原來你害怕的,是別人的善意。」

    晏霄僵著身子,緩緩攥緊了雙拳,啞聲道:「這世間一切美好,都須付出代價。善意……只怕我承受不起,也償還不起。」

    「需要償還,是交易,而善意,是不需要償還的。」公儀徵覆上她緊攥的手,輕吻她的鬢髮。

    晏霄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雙手,他的手甚是好看,皮膚白皙如玉,骨節勻稱,十指修長,最適合執扇握筆,書寫春秋。不像她,那手看似細膩柔白,實則沾滿了鮮血與孽業。可他偏要追上來,握住她,讓她的血玷污他的聖潔。

    「公儀徵,你是光風霽月的仙門首座,而我是心狠手辣的十殿閻尊,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晏霄垂下眼睫,壓低了聲音,「無論你有什麼企圖,接近我,你只會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公儀徵聽了她的警告,沒有一絲的猶豫與害怕,反而發出了愉悅的悶笑。

    「你是在擔心我了嗎?你的心動搖了……是擔心自己會輸,還是……擔心我會輸?」公儀徵收攏了雙臂,將她抱得更緊,埋首於她溫軟的頸側,「晏霄,你不是心狠手辣的閻尊……」

    「在民間傳說里,閻尊不是十惡不赦的鬼王,而是無間地獄唯一的神明。晏霄,你才是真正心軟的神。」

    炙熱呼吸噴灑在敏感的耳後,晏霄心中一動,啞聲問道:「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樣的人?」

    她總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我也不是光風霽月的仙門首座。」火光在洞穴石壁上投下兩個交疊的身影,公儀徵的聲音幽幽響起,「我願是你唯一的信徒。」​​​​

    ​​第三十二章

    天不知亮了多久,晏霄才從公儀徵的懷中醒來。

    法相本不需要睡眠,可她竟睡著了,甚至是在荒郊野地,一個男人的懷中睡著了。

    可能她是真的太累了。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睡眠」這樣的體驗,年幼之時,她難有過片刻好眠,即便好不容易昏睡過去,也會立即陷入更加恐怖的噩夢之中,然後或者被渾身冷汗地驚醒,或者被猛地踢醒。

    後來手握生死簿,震懾陰墟,她也是時刻警醒著,黑暗之中藏著多少雙窺伺的眼,滿懷惡意與凶戾,讓她不敢有一刻放鬆。

    可是在公儀徵懷裡,她竟放鬆了警惕,卸下了防備,伴著令人安心的松木沉香,沉沉地入了眠。她側躺著枕著公儀徵完好的右臂,烏髮整齊柔順地攏在腦後,公儀徵的左臂搭在她身上,廣袖如薄被覆了半身,左手的掌心輕輕貼著她的後背,一夜的熨帖讓她身上似乎也多了幾分暖意,甚至染上了屬於他的氣息。

    晏霄晃過神來,一抬頭便看到公儀徵眼中繾綣的淺笑。

    「你……」脫口而出的聲音有一絲沙啞,晏霄清了清嗓子,乾咳幾聲,有些懊惱自己的失態,但是很快又平復了情緒。

    她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已經恢復了充盈,四周散落著耗盡了靈力的靈石,顯然她睡著之時,公儀徵布下法陣助她療愈。

    晏霄忙坐了起來,與公儀徵拉開了些許距離。

    公儀徵失落地暗自嘆息——懷中還殘留著余香,他的尊主已經翻臉不認人了,好像昨夜的溫存只是一場夢。

    她沒有抗拒他的親近,但也只是親近,而非親密。公儀徵輕輕撫順她的三千青絲,讓她枕在自己懷中入眠,待她睡熟了,他才結陣為兩人療傷。靈氣織成了無形的寢被,輕柔地將兩人覆住,絲絲縷縷的靈氣溫柔地湧入夢中,無聲地撫平體內的創傷。

    公儀徵靜靜看了許久,晏霄睡著時有著與白日裡截然不同的溫順與嬌憨,仿佛所有的刺都化成柔軟的絨毛,在他面前露出了不設防的一面,他的指尖若即若離地划過她微蹙的眉心,撫平了夢中的褶皺,最後將她攏入懷中。

    這樣的溫存,似乎勝過了肢體的交纏。

    晏霄為了那場賭約,主動提出與他交歡,然而他看得分明,晏霄的眼中沒有情意,只有勝負欲,那時在她眼中,公儀徵是對手,而此刻她願意躺在他懷中入眠,才是真正撬開了一絲心扉。

    晏霄尚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味,她按捺下懊惱的情緒,起身去查探拾瑛的狀況。小貓仍在沉睡中,但是呼吸又強了幾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晏霄鬆了口氣,對公儀徵說道:「你的傷應該好多了吧。」

    公儀徵含笑點頭。

    「那你為我護法,我要煉化涌靈珠。」晏霄道。

    公儀道:「好。」

    晏霄打開了盒子,放出了涌靈珠,在它意欲逃竄之時,便以靈力將它重新捕獲。

    涌靈珠擁有夜夜心的一縷意識,從外界施加的力量,它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威脅,它的銳氣接二連三受挫,到此時已經蔫頭耷腦的沒什麼鬥志了,象徵性地動了動,四射的紅光便漸漸收斂,最後化為一粒溫潤的紅玉珠,讓人看清了它本來的樣子。

    它沒有實體,只是一團燃燒的氣,確實如掌心的驕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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