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公儀徵在心裡嘆了口氣,限制條件又多了一個。
他倒是可以不打壞酒館的東西,可是另外五人可沒那麼多顧忌了,抄著法器大開大合,一副要把公儀徵錘成肉泥的兇狠氣勢。
公儀徵以一當五,卻絲毫不落下風,一襲藍紫道袍在小範圍內騰挪穿梭,速度迅如閃電,旁人只看得到殘影,連他怎麼出手都沒看清。
晏霄一雙鳳眸清亮有神,卻是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把摺扇應該是公儀徵的本命法器,上面寫了一些她也不認得的字,字體古樸蒼涼,氣勢逼人,恐怕另有乾坤。公儀徵身法如鬼魅一般,之前晏霄便已領教過,但當局者迷總不如旁觀者清,置身事外觀察,才發現對方每一步都有講究,暗合星象易數,給人神出鬼沒之感。
以公儀徵半步法相的修為,若是放開了打,這五個雜碎撐不過十招,晏霄有意設限,就是想看看公儀徵的手段,也逼著他多出底牌。但看了片刻,她便發現公儀徵用的是最簡單也最複雜的打法。
他甚至沒用多少靈力,在旁人看來,他應該只發揮出了金丹境界的實力,卻把五個初入元嬰的邪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些人或許看不出來,晏霄卻十分敏銳,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是打在對方最薄弱之處,以最小的力量打出最大的傷害,沒有浪費一絲靈力。仿佛他的每個動作都是經過了千萬次的計算,精準得令人髮指。
這便是他的複雜之處,可以說天底下很少有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哪怕是晏霄自己。
這大概就屬於天生道骨……
晏霄對公儀徵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認知,而在此時,五個壯漢也被打成了五個豬頭,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被打了幾下,渾身就痛得好像被打進了無數個釘子,身上各個地方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腫脹,好像血肉被截斷了,想要衝破皮膚爆裂開來。
「哎喲哎喲……」五人跪倒在地,苦不堪言,哼哼唧唧。
晏霄慢條斯理地飲了口酒,俯視跪倒的五人,輕蔑一笑:「還記得我方才說過的話嗎?」
「我們錯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一人鼻青臉腫地磕頭求饒,「爹娘饒命!爹娘饒命!」
晏霄:「……」
晏霄臉色略沉,她指的可不是哭爹喊娘那句話,而且那句話也不是這麼理解的吧……
公儀徵哭笑不得,輕咳一聲,說道:「師姐是讓你們賠償打爛的東西。」
四周碎了一些桌椅,都是這五人損毀,公儀徵出手有分寸,別說損壞酒館中的東西,他身法靈動,連衣袂都未曾碰過桌椅分毫。
五人聽了公儀徵的話,忙不迭道:「我們賠!我們賠!」
孟婆冷著臉走過來,粗啞的聲音說道:「砸壞了兩張桌子五張凳子,十四個酒碗,三壇酒,共計四十六個硝晶。」
公儀徵聽到「硝晶」三字,微微一怔——修道界通常以靈石作為貨幣,硝晶想來是陰墟獨有的礦石,與靈石類似。
他身上可沒有硝晶,想到初見晏霄時對方不著絲縷的狀態——估計她也是身無分文。
公儀徵已經做好了拿些法寶抵酒錢的心理準備了,卻聽兩聲清脆的碎裂聲,定睛一看,竟是晏霄將方才喝完的兩個空酒罈扔到了那五人身上,落到地上碎裂開來。
晏霄道:「這兩壇也算他們砸碎的。」
五人豈敢多言,只能低著頭聽孟婆說:「加上這兩壇,共計兩百零八個硝晶。」
公儀徵一驚,沒想到兩壇酒竟如此昂貴。
地上五人也是一個哆嗦,結結巴巴道:「我、我們身上沒有這麼多硝晶……」
晏霄支著下巴,眼中掠過殘忍的笑意:「金丹修士的肉身一斤可賣兩個硝晶,你們可以挑一個拉去隔壁鮮肉鋪剁了,或者每個人剁一隻手一條腿,也能湊上這兩百個硝晶。下不了手的話,我這師弟可以代為動手。」晏霄似笑非笑地看向公儀徵,「師弟,你意下如何?」
五人登時亂作一團,鬼哭狼嚎磕頭求饒。
圍觀酒客之中便有一人高聲喊道:「四個硝晶一斤,我要生吃那個胖的!」
旁人起鬨笑道:「虎兄還是改不了吃活人這習慣啊。」
被稱為虎兄的男子扯著大嗓門道:「只有狗才吃死肉!」
陰墟之中有人自然也有妖,捕獵是虎妖的天性,但道盟有規矩,不得傷害有靈智的生命。那虎妖卻生性暴虐,非但吃人,還喜歡把活人撕碎了吃,享受獵物臨死絕望的哀嚎。因犯下太多殺孽,被道盟追殺逃進陰墟也有十幾年了。這虎妖修為並不算高,以往只能偷襲落單的低階修士,不然就是去肉鋪買些死人肉。晏霄在位時也定了不少規矩,虎妖已有多年沒生吃活人過了,見了眼前一幕,骨子裡的嗜血暴虐又被激發了起來。
公儀徵皺著眉環視周圍,窗外毒雨仍在噼噼啪啪落著,那些殘忍恣意的笑鬧聲伴隨著雨聲傳入耳中,吵吵嚷嚷地將他淹沒,讓他不禁神思有些恍惚。
他是公儀世家唯一的傳人,也是明霄法尊乃至整個神霄派都看重的首座弟子,過去二十三年裡,他如沐晨光,未曾見過人世間的陰暗與殘忍,哪怕聽人說起陰墟的恐怖,他也無法真正體會。那一日踏入陰墟,聽聞閻尊受困,他沒有一絲耽擱便匆匆趕往鎮獄山,這幾日來也一直守在晏霄身側,唯有這一刻,才算真正置身陰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