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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7:30 作者: 隨宇而安
石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晏霄便看到了外面的景致,加上這空氣中瀰漫著陰墟獨有的戾氣,毫無疑問自己仍在陰墟之中。而陰墟又怎會有這等清風明月、松姿竹影般的人物?
他是誰,自己又怎麼會在這裡?
萬千思緒掠過腦海也不過一剎那,在那人越過石門之時,晏霄便已先下手為強,從床上一躍而起,五指成爪攻向對方燦若星辰的雙眸。縱然神竅被封,以她的境界,肉身便已足夠強韌,尋常元嬰修士也不是她的對手。
雖然不知道眼前男子的身份,但陰墟之中豈有善人,事出意外必然有妖,先殺再說!
晏霄出手迅捷如風,但男子似乎早有防備,稍一側身避開了正面一擊,厲風仍是削斷兩根碎發。重傷之人且神竅被封,竟還如此兇狠,這也讓他微微有些意外。
一把摺扇在他手中憑空出現,刷的一下打開便是一件防具。他不慌不忙地擋著晏霄的進攻,口中溫聲道:「尊主重傷未愈,神竅被封,強行動手只會加重自身傷勢。」
晏霄眼神一冷。
這句話便坐實了一件事——是眼前這人趁她昏迷,封了她的神竅。
她下手更狠了,對方絕無善意,她又豈能坐以待斃。但男子在她疾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下竟閃躲得遊刃有餘,而四周的石牆卻已被餘波劃出道道溝壑,傷痕累累。
晏霄心中更驚——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恐怕已是半步法相了!
陰墟之中的高手有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但她卻不記得有眼前這一號人物——是最近剛逃進陰墟的邪修魔道?
無論此人是誰,此刻重傷的晏霄絕對打不過對方,但對方似乎也不急著制服她,只是躲閃並不進攻,似乎是在探究她的身手功法。
晏霄氣息步履漸亂,正要上前之時忽然一腳踩到了過長的衣擺,腳下一個踉蹌,便身不由己地向前跌去。
男子見狀向晏霄伸出手,似要扶她,然而就在兩人相觸之際,晏霄猛地抓住男子的手腕,勁瘦的腰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扭,整個人蓄足全力撞向對方胸膛,另一隻手直插男子咽喉。
男子眼神一凜,護體罡氣全開,意圖逼退晏霄。晏霄神竅被封,無罡氣護體,若是硬碰硬恐怕右手都會斷裂,尋常人的下意識都是自保為先,然而晏霄卻又再次出人意料,她拼著斷一隻手也要洞穿男子咽喉。
白皙的手背在與罡氣對撞之時頓時青筋暴起,十指骨裂之痛連心,晏霄渾然未覺,指尖在男子喉結側划過,留下觸目驚心的劃痕。
可惜,她力量不足,沒能給對方造成致命傷,還廢了自己一隻手。
精心策劃蓄足全力的一擊,沒能得到最好的結果,晏霄面上閃過一絲遺憾。
男子不敢再有懈怠,以摺扇封住晏霄左右兩肩大穴,晏霄只覺雙臂一麻,再提不起勁。但她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憤怒與疼痛,只是微仰著頭,冷冷看著對面之人。
男子抬起手輕拭頸間鮮血,失笑道:「貧道久聞閻尊大名,如今看來,聞名還是不如見面。尊主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他垂眼看向晏霄的右手,那隻手軟軟地耷拉著,白皙的肌膚覆滿了蛛絲般的血紋,文人以柔若無骨形容女子的柔荑,但眼前這隻手卻是真的手骨盡碎。這種劇痛即便是法相修士也難以忍受,晏霄卻滿不在乎。
「尊主見貧道無意傷你,故佯裝跌倒引我上前,趁機近身傷我。」男子抬起手,若有所思地凝視指尖血珠,「聽說生死簿以血為墨,被生死簿登記在冊者,便會成為生死簿主人的奴隸。尊主知道眼前不是貧道的對手,卻拼著斷手也要得到貧道的鮮血,想必只有這個目的了。」
晏霄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上下打量對方,用微啞的聲音說道:「貧道……你是神霄派的臭道士?和宋千山什麼關係?」
男子拱手行了個禮,彬彬有禮道:「貧道乃神霄派弟子,公儀徵。」
晏霄頓時愣住,上下打量了男子幾眼,狐疑道:「公儀徵……神霄派首座弟子,明霄法尊親傳,天下第一聰明人……你也叛教了?」
公儀徵聽了這話,摸了摸鼻子,笑意更深:「想不到尊主也聽過貧道的名號,不過那些都是世人過譽,傳言不可盡信。」
陰墟並非閉塞之地,每年都有不少湧入陰墟的邪修,這些人便會帶來外界最新的消息,哪怕可能終其一生無法離開陰墟,這裡的惡鬼還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與嚮往。
尤其是對晏霄這種在陰墟出生長大的人來說,對外界更加嚮往。
她自然是聽過公儀徵的名字,作為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修士,在討論道盟七宗的新局勢時,很難避開這個人。傳言說他自幼便展現出過人的資質,被神霄派的大長老明霄法尊破格收入門下,傾囊相授,盡得明霄法尊真傳,在法陣、丹藥的造詣上青出於藍,被譽為天下第一聰明人。修行也是如飲水一般自如,二十歲便已是半步法相。這種人無一不是天生道骨,無論結局如何,都會在修道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像這樣的天之驕子,怎麼可能會犯下十惡重罪,遁入陰墟?又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她面前?
晏霄心念電轉,脫口而出道:「你是為引鳳簫而來。」
見公儀徵沒有否認,晏霄冷冷一笑:「神霄派下了好大的血本,竟讓首座弟子來陰墟這污濁之地,明霄法尊也不怕自己的傳人折在了陰墟,更何況戾風侵身,根基受損,你終身都無法晉升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