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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20:51 作者: 巫朝塵
又是撕床帳,又是把她們翻過來折過去半日,摘雲掃月都累得氣喘。
房後,一個婆子湊在牆根兒底下,屋裡說什麼沒聽清楚,只聽了這半日屋裡撕衣服的聲音,又有男人喘粗氣,便以為成了事,聽見房門響動了,也不敢再多聽,忙忙地躲遠了。
摘雲出去抬新水,再去找不知上哪兒去了的另兩個小廝。
從門縫一看,見他們正被幾個有幾分眼熟的小廝圍著灌酒,已經醉得要人事不省了,他便沒聲張,也沒叫他們,只自己摸去下人房,給看門老頭塞了個二兩的銀錁子,進院悄悄把白三叫了出來,如此這般一說,又塞給老頭二兩銀子,原路回了寧安碩房中。
幸而寧家祖宅雖大,下人卻不算多,給寧安碩安排的屋子離下人房也不遠,他出去沒兩刻鐘就回來了,在院門碰見了寧知信的小廝,只說抬水險些迷了路,便混過去了,沒叫人察覺。
屋內,寧安碩已經與掃月合力把兩個丫頭抬在牆角平放了,又收拾了屋子,把粉衣丫頭倒的茶和用過的茶壺妥善放起來,等著明日查驗裡面有無加料。
寧安碩是醉後發渴,掃月是出了一身汗,更渴,偏屋裡有水又不敢喝,又怕摘雲在外出了什麼事。
寧安碩嘆道:「該叫你和摘雲一起出去的。」
掃月忙說:「我們都出去了,再有人想害大爺怎麼辦?大爺放心,他什麼不會,難不倒他。就是他也被綁起來了,咱們這裡有兩個,明兒換他一個總夠了。」
寧安碩笑道:「等他回來,我把你誇他這話告訴他。」
掃月忙求饒,笑道:「我們還以為大爺要……」
寧安碩瞥了那兩個丫頭一眼,心中冷笑。
想算計他,就弄來這麼兩個人,到底是嫡支已經沒人了,還是瞧不起他,以為他沒見過好丫頭?
別說他在這上頭沒心,就是有心,也輪不著這樣的人髒了他的身!
忽然,門外有動靜,似乎是摘雲和人說話,寧安碩便忙同掃月在門邊細聽。
不一時,一個腳步聲遠了,摘雲敲門:「掃月?快來開門!」
掃月忙開門,見摘雲正一手提熱水壺,一手拎桶,忙上前接了。寧安碩又把門閂上。
摘雲也累得夠嗆,三人來不及說什麼,先喝了一肚子水,才慢慢地脫換衣服擦身。
摘雲便道:「攬風和飛雨是讓人請去吃酒了,我看有一個像八太爺的人,我就沒叫他們,方才我進來碰見信二爺的鋤紅,他還幫我抬了一段水,倒不像是知道什麼。我看信二爺屋裡的燈已經熄了。」
他口中的「八太爺」,就是當日帶頭排擠欺壓寧父的人。
按輩分算,「八太爺」與寧家現任族長、寧父都是平輩,寧安碩還要叫他一聲「族叔」。
按親戚關係遠近來算,「八太爺」與族長是同一個祖父,他們與寧父卻只是同一個高祖。
「八太爺」現下還住在寧氏祖宅里,沒有搬出去。今夜他並沒露面,只派了與寧安碩平輩的兩個兒子過來。但摘雲掃月機靈,半日的功夫,就把這宅院裡各人的小廝認得差不多了。
至於「信二爺」,便是寧知信,他與一同南下揚州的寧安光是親叔侄。
寧安光是叔叔,是族長的幼子。寧知信是族長次子的次子。
寧安碩輩分大,年紀小,還要讀書,族長便安排他住在族學後面,與寧知信一處住。寧知信住東廂,他住正房。
寧安光與寧知信到揚州時,寧安華的孩子已經辦完了滿月。
他們在揚州一月,謹慎知禮,從未有逾矩之言,越軌之舉,無事只在下處讀書作文,或從寧安碩之請,遊覽揚州風光。且自見過林如海,他們隔幾日便遞帖子求見,十分虛心求教,請林如海指點學問,或與張裕成切磋,以求進益。
對寧安碩,他們也並不藏私,不但將各自考縣試、府試、院試的經驗全盤告知,還熱心為他講解寧家族中的關係——哪位叔伯兄弟在何處為官,誰有舉人功名,誰又是秀才,都娶的是哪家閨秀,保定府中又有哪幾家是寧家世交等等用得上的,都與他講明。
所以,寧安碩才同他們一起北上回鄉,也答應了在祖宅里住下來。
哪知這才第一夜,就有妖魔鬼怪冒出頭了。
寧安碩懷疑「八太爺」,卻也並未全信族長一脈。
他命:「不必管攬風和飛雨了,今日他們不吃虧,來日我也要賞板子!咱們且睡。明日五更起來,大門一開,等白三叔請了大夫來,立刻隨我去見族長,那時咱們再做道理。」
摘雲和掃月聽命,便又將兩個丫頭身上綁著的繩子緊了緊,把她們的嘴也塞得嚴實了些。
紅衣丫頭已經醒了,滿眼是淚,口中「嗚嗚」求饒,可憐極了。
摘雲卻只對她笑了一笑,在她面前輕輕吹熄了燈,盯著她慢慢退出去,關死了東屋的門。
一夜無話。
不到五更,離天亮還早,寧家祖宅就人聲漸響。
先是廚上劈柴點火燒水。
白煙從鍋蓋邊上冒出來,散得整間廚房都似籠罩在霧氣中。
水開了,照舊是太爺房裡先要了水,接著才是大太太房裡、大老爺房裡和光老爺房裡。
等各房中都要過了水,掌廚的娘子揪住信二爺的小廝問:「碩老爺的早飯在哪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