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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16:19 作者: 蘇眠說
    她看到碑上最後的落款:「建成十六年。」

    顧淵白衣瀟然,負袖一旁看著她讀碑,不似個帝王,卻似個書生。待她看完,他才微微一笑,「孝欽皇帝自建成十六年起,便開始痴迷於求仙問藥了。」

    薄暖想了想,「然則孝欽皇帝的前十六年,畢竟是個好皇帝,不然怎麼得『天下一統,海內乂安』?」

    顧淵沒有說話,拍了拍那塊碑,轉過身去,走出了這一方碑亭,而站到了山崖的邊緣,望向滄波浩渺的太液池。薄暖跟了上去,便聽見他說:「阿暖,這是朕的江山。」

    「就算這山是壘起來的,就算這水是灌進來的,就算這冠——是做出來的,」顧淵指了指自己發上的玉梁冠,「但朕的百姓是真的,朕腳下的土地,也是真的。」

    薄暖咬著唇,沒有接話。

    他微微嘆息,好似一陣風倏忽竄入了她的胸臆,激得她一冷。「若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也就罷了——可偏偏它是真的。所以,朕才逃不脫啊。」

    最後一句恍如光陰里的喟嘆,並無憂傷,亦未懼怕,只是坦然地陳述一個事實。

    他低低地道:「阿暖……朕真希望它們都是假的,只要你是真的就夠了。」

    薄暖絞著衣帶,聲音低而寧定:「若這江山是假的,那阿暖又怎麼會是真的呢?」

    他一震,回過頭來,對上她水一樣的目光。水一樣幽深,水一樣清澈,水一樣宛轉,水一樣靜默。仿佛醍醐灌頂,他的目光變幻了千次,末了,抬手,為她將一縷亂發捋至耳後。

    她微低螓首,輕輕地笑了,「子臨是近日國事煩心?」

    他凝視著她絕美的側臉,搖了搖頭,聲音是啞的:「見到了你,什麼國事都忘了。」

    她耳根微紅,不敢應他這話,他卻也不窮追猛打,只伸臂攬住了她。他將下頜擱在她肩窩,手掌攬住她的發,聲音低沉似徘徊的嘆息:「今春,黃河又決口,豪強趁機作亂,百姓更加……」

    「子臨。」她默了默,抬手輕輕撫摩他的背脊,「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好像灌注了她所有的期待。這期待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我怕我不是個好皇帝,承受不起你的信賴。」

    「這得我說了算。」薄暖的語氣難得地強硬,「我說你是個好皇帝,你便是。」一旁草叢中突然又飛出一隻白雉,笨重地躍了幾步,便扑打著翅膀往山外飛去。薄暖自顧淵懷中睜大了眼睛看著它努力地飛翔,拍掌笑了起來:「你看,那是白雉是不是?我在上林苑見過——」她忽而沉默,等待他的回應。

    她在轉移話題,他自然知道。只是她剛才……顧淵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薄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動作過激,似乎碰到了……她尷尬地回過頭來,便見到他面色陰冷,眸中卻燃著火。

    她訕訕往後退,一步,兩步——

    「小心!」他一把拉住她將將要跌下懸崖去的身子,再也不想控制自己地吻上了她的唇。甘美的滋味似乎是暌違太久,令他自喉嚨里發出了一聲低吟。

    她的雙手軟弱無力地勾著他的頸,她要醉了,她知道,便如這仙山之巔的雲靄與春風,醉個徹底……

    「嘩啦」一聲,他將外袍鋪在了地上,而後便欺壓著她一同倒了下去。他的雙手鉗制著她的動作,而那靈活的唇舌仍在四處縱火……

    「子臨……」她壓抑地低喚,然而這話聲一出口,卻嚇了她自己一跳:這樣……這樣滿含著渴望的柔媚入骨的聲音啊——可是她在渴望什麼呢?她茫然,而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拂得人身心酥麻,就如他……

    「……想要麼?」

    他忽然攀了上來,抵著她的額頭低喘,仿佛是剛從水底濕漉漉地上岸,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亮得好像被洗過一樣。

    她呆了一呆,隨即雙頰都燒了起來,下意識便想轉過頭去不理他,卻被他料敵機先,輕而易舉地拈住了下頜。她於是不得不面對著他,面對著他晦暗的目光、急促的呼吸和半裸出來的光潔胸膛。

    他微微眯起眼,仿佛魔鬼的宣諭:「阿暖……想不想要?」

    她咬著唇,拼命以意志抵抗身體裡的那一團空虛的火,然而面前就是他啊,他可以充實她,他可以滿足她,她為什麼還要抵抗?她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可是他已經輕輕笑了起來,毫不費力地除去了她的外衫,輕薄的淡青裡衣包裹著一具輕微顫抖的身軀。

    他的頭輕不著力地蹭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惹來一陣又一陣綿綿不絕的癢。他的手緩緩地游弋而下,仿佛水中一尾靈活的魚,輕車熟路,義無反顧……

    他忽然笑了起來,「倒是能裝。」

    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她再也不能冷靜,「我——你不也在裝!」

    他頓了頓,「我才不裝。」

    說完,他抬起身來,雙臂一振,裡衣便翩然而落。

    陽光刺眼,他的身軀正背著光,潑天蓋地地罩了下來,將她擋在自己和這個世界之外。她幾乎目眩神迷,喃喃:「你……」

    他溫柔地拉過她的手覆蓋著自己,輕聲:「我想要你。」

    ☆、81

    薄暖這一回反而沒有再臉紅,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絕美的臉龐上隱然無辜的神情,竟是誘人犯罪地美好。他咬了咬牙,再不多說一句,低頭便去扯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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