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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16:19 作者: 蘇眠說
    他低下身,伸手去扶她,她卻沒有搭理,逕自站了起來,險險一踉蹌。他皺眉,而她已當先往外走去。

    宜言殿的輦車和皇帝的御輦都停在門外。顧淵很自然地欲上御輦,卻見她繞過御輦,逕往另一乘而去。他突然就來了火氣:「你做什麼?」

    薄暖停住腳步。

    「回來。」他冷冷地道,「上車。」

    薄暖低下頭,終於是轉過身,又一步步緩慢地走了回來。

    有什麼辦法呢,她在他面前,總是要認輸的。

    他看見她明明在犯倔,卻做出一副順從模樣,心裡又是氣,又是急,「莫非被誰欺負了?朕可沒有欺負你。」

    薄暖搖了搖頭。

    顧淵嘆了口氣,想到今日薄太后突然變卦,便知薄暖定然又在長信殿裡受了委屈。他拉起她的手,放緩了語調:「與朕一同坐車,好不好?」

    「這怎麼合適——」

    「朕不要聽。」他閉了眼睛,「你從前又不是沒坐過,別同朕說什麼三代末主乃有嬖女,那個什麼班婕妤的事,朕不愛聽。」

    她一怔,「班婕妤的事?」

    顧淵想起薄煙來,心中一陣煩躁,只悔恨自己怎麼會去增成殿找她。乾脆一把抱起了薄暖,「你到底上不上車!」

    薄暖雙足突然離地,重心一顛,嚇得她立馬抱住了顧淵的頸項,叫道:「放我下來!」

    顧淵揚眉,「你這樣還乖些。」一步踏上了御輦,才將她搖搖晃晃放下,薄暖驚魂未定,氣急敗壞,頭轉向外面不肯理他。

    馬車轆轆起行,他心中暗笑她彆扭,伸出手去拽她的手。她掙了一下,發現掙不脫,便隨他握著,目光紋絲不動地望著車外。他帶著促狹的笑意慢慢地道:「朕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是想要個皇子,對不對?」

    薄暖惱了:「不對,一派胡言!」

    他笑著摟緊了她的身子,「沒關係,朕是你的知心人,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給……」

    她越聽越臊,外面還有車仆,還有孫小言,還有羽林衛,他怎麼——「陛下檢點些,這是在長樂宮。」臉上越來越紅,語意急促中漸漸柔軟了下來。

    他卻不肯放手,單是這樣死纏著她,「別動。朕只有這樣厚臉皮地賴著你,你才沒臉逃開。」

    她靜了,「我何時逃開了?」

    他低聲:「你又說謊。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刻,你明明都在逃。朕追你,追得好辛苦,你就別掙扎了,好不好?」

    她道:「我若想逃,今日就不會來長信殿了……」

    「你說什麼?」他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亮地注視著她,好像能將她洞穿,「你到底與太皇太后說了什麼,她竟肯鬆了口留下朕的母后?」

    她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回到宜言殿中,薄暖一如往常便往浴池去。顧淵平常都是在宣室殿沐浴,今次因為往增成、長信兩殿奔波,誤了時辰,此刻也逕往浴池走。薄暖站在浴池的簾前,停住了腳步,表情古怪。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薄暖低下頭往外去,「陛下先洗。」

    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用了力道,瞬間在她纖白的手腕子上拽出紅印來,「你今天怎麼回事?」

    她哭笑不得,「我只是讓你先洗。」

    他皮笑肉不笑,「不好。」

    她怔了怔,「那我先洗?」

    他道:「不好。」

    她臉上紅了紅,又紅了紅。終究說不出口,教他給說出口了:「你與我一道洗。」

    她囁嚅:「這不好……」

    「你與我一道洗,然後……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他輕輕靠近了她,她的心猛然一顫。他自後方環住她的腰身,灼熱的呼吸侵略著她的世界。他襟上是她暌違已久的蘇合香,令她有些熏熏然了。他不懷好意地抱著她往後挪,她踉蹌著跟隨他的步伐,而後重簾被掀起,數丈方圓的蘭湯熱霧裊裊,將她的眼前都氤氳成一片濕潤。

    「陛下……」她的眼睫微顫,「陛下是當真的麼?」

    顧淵一挑眉,容色冷峻,「你再不懷娠,她們都要懷疑朕不行。」

    「什麼不行?」她下意識地問,問完立刻就後悔,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他卻朗朗地笑起來,雙眸明亮得仿佛一種勾引,笑睨她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他說著,便拉著她的手撩開了自己的袍襟,往裡邊探去。她只覺自己好像摸到了滾燙的烙鐵,少年人的身材削瘦但結實,帶給她難以名狀的陌生的激盪……

    他輕輕「嗯」了一聲,像痛苦、又像享受,她吃了一驚便想縮手,他卻不讓,狠狠地按牢了她的手。

    她抬眸去看他,他的臉像懸崖,像利劍,像深淵,像高山,那樣英氣蓬勃,那樣冷酷無情,可是在這一刻卻顯露出了耽於愛欲的脆弱,眸光中浮出了一觸即碎的歡喜——她怎麼忍心碎掉他的歡喜?仿佛有一叢火自她的手底直直燒進了心腔,她突然將手抱緊他的頸項,毫不猶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眸光一亮,驚訝,和無窮盡的快樂。

    多麼容易快樂的人啊。

    他輕而易舉地便奪去了主動權,她閉著眼,一遍遍享受他給予的一切。像是一道流光倏忽駛過她的夢境,又像是一場花雨猝然灑落她的指端,他抱緊了她,仿佛要將她狠狠揉進自己的生命里,就如蚌貝含著珍珠——他要她,哪怕痛苦,哪怕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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