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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16:19 作者: 蘇眠說
    「關寒兒什麼事了。」她嘟囔,「太皇太后親冊的充儀,她哪裡開罪得起?」

    顧淵靜了靜,她提到太皇太后,他的眸光便沉了下去。許久,他放開了她,別過頭去,「民間貧夫婦尚能二人相守,我做了皇帝,偏還不能只要一個女人。」

    她苦笑,「陛下這是什麼話,叫人聽去,平白惹笑。」

    「前線已傳來捷報。」顧淵沉沉地道,「邛都已克。」

    薄暖怔住。

    滇國叛亂的首都被攻克,皇帝的面容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她只能輕聲問出他心中的話:「仲將軍平安?」

    顧淵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回答。

    ☆、第55章 寡人有疾【二更】

    文綺自回增成殿後,一直高熱不斷,一眾女官命婦都去探視,文綺發燒囈語,顛三倒四盡說的是自己在宜言殿的見聞。女人們聽了挍舌不下,一傳十十傳百,宮闈里添了新鮮的秘事,便連空氣里仿佛都沾滿了當日尚衣軒里的*味道。

    話題中心的兩個人,皇帝和薄婕妤,卻是八風不動,連增成殿的門也沒進過。

    風言風語終於傳到了薄太皇太后處,彼將皇帝傳了去,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誡,道是好色亡國,戒欲延嗣云云。

    太皇太后費盡口舌,皇帝卻只回了一句話,這句話在這一整個年關里都成為了大靖後宮中口耳相傳的名句。

    他說:「皇祖母的苦心朕都懂,無奈寡人有疾。」

    薄暖聽到這句話險些噴出一口水來:「他真是這樣說的?」

    寒兒一邊裁著布料,一邊搖頭晃腦煞有介事地道:「真是這樣說的,這是太皇太后身邊的雲丫頭告訴奴婢的!」

    薄暖笑著取過繡繃,「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也真虧他想得出來。」

    寒兒道:「婕妤,您說陛下這樣說,太皇太后會不會幹脆給他送去一百個女人……」

    「不可能的。」薄暖被她逗樂了,「太皇太后是什麼人,遇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還去順水推舟?罵他尚來不及!」

    寒兒咕噥了一句:「所幸我那天機警……」

    「是是是,你機警,我問你,那茶水當真是你潑她的?」薄暖正色。

    「真不是!」寒兒叫苦,「當日別的奴婢也看見了,是她往我身上撞呢!」

    薄暖挑了挑眉——她的神態是愈發與顧淵相似了。「也罷。下回要更端謹些,別被人找著茬了。」

    寒兒「噢」了一聲,埋首工作,不多時便裁出了一塊縹青的料子,忽然又抬起頭道:「可是,陛下並沒有臨幸過您,若是有心人拿禁中起居注來,不就……」

    薄暖的表情僵了片刻。

    她的聲音凝住了:「尋常人怎能看起居注的?」

    「婕妤,奴婢有些不明白。」寒兒湊上前來,「按說黃門大人那邊能看到起居注,便不該再信這些瘋話,為何現在傳得沸沸揚揚,也不見一個大人小聲辟句謠?」

    薄暖靜了靜,「他們……或者在看好戲,或者……根本就是太皇太后的人。」

    寒兒張口結舌,「太皇太后——」

    「好了。」薄暖打斷了她的話,將繡繃一扔,才前的心情似乎全都消耗盡了,她只想把自己埋進枕頭裡去,「莫再妄議。」

    送走了十月旦,便要張羅著迎接正旦。去歲的這個時候,她還在侯府之中,全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雷霆手段讓她進宮為妃。時光像是在銅漏里突然沉下去的漏箭,在所有人都沒有留意的時候,就莫名消失了。

    西南又傳戰報,道是廣穆侯班師途中遇見滇人埋伏,險些全軍覆沒,全賴傷重的仲將軍一人指揮得力,方才拖得八千殘兵出了十萬大山。與此同時,增成殿的文充儀病情忽然加重,一場風寒竟至於形銷骨立,太醫丞說已熬不過這個冬天。

    一時間,前朝與後宮,俱是一片愁雲慘布。

    天災*、生老病死,來得太快、太突然,讓薄暖招架未及。她還記得文綺到宜言殿來挑釁,彼時伊人容光明媚,還似秋日裡盛開的園菊,未料到不過兩月,已成萎落黃花。她再也不能坐視,去了一趟增成殿看望文綺,誰知太醫卻將文綺的寢閣都圍了起來,說她的病會過給旁人,決不能探視。

    薄暖皺眉道:「究竟是什麼病?」

    太醫丞支吾了半晌,「是……是癘風……」

    薄暖驚得往後跌了一步,「好端端的,怎麼會,怎麼會染上癘風?」

    忽然聽見裡邊傳來文綺微弱的聲音:「是……是薄婕妤嗎?」

    「是我!」薄暖凝聲道,又對太醫說:「你真的確定是……那個病?這——這不可能啊!」

    太醫丞苦著臉道:「老臣如何敢誆騙婕妤充儀、陛下太后?充儀前陣子卻毫無徵兆,老臣只當是尋常寒熱,誰知會突然……」

    薄暖定了定心神,「你先下去,我與文充儀說幾句話。」

    太醫丞為難,「這恐怕……」

    「下去!」薄暖冷冷地道。

    太醫丞只好告退,並房中宮婢內侍都一同退了下去。

    被屏風、帷幔和木牖團團圍起的寢閣之中,仿佛能聞見文綺清淺至無的呼吸聲。薄暖不得不屏住了氣息去聽她說話,可是過了大半天,她也沒有說話。

    薄暖根本不了解她,甚至連她的樣貌也記不清了,然而在這一刻,她從心底里為這個少女感到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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