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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09:42 作者: 焦糖冬瓜
    現在,高炙要榮退了,談墨也就沒必要堅持了。

    洛輕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耿勁柔皺了皺眉頭,仔細觀察著洛輕雲的表情:「你知道談墨為什麼跟你不對付了?」

    「我想,我知道了。」洛輕雲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那之後,洛輕雲的副隊長替他選了談墨的同期生姚正宇作為監察員。洛輕雲記得那個姚正宇,他在灰塔的訓練班裡排名一般,當時還有人傳說洛輕雲是為了爬到中心城的高層才會選有背景的姚正宇。

    但其實,洛輕雲是在中心城長大的,他想要往上爬,不需要討好任何人。

    他自信沒有人能擊中他,所以監察員是誰都無所謂。

    洛輕雲難以想像當談墨在醫院裡得知姚正宇被選上的消息,內心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因為論實力,就算洛輕雲沒有選擇談墨,也應該選擇和談墨水平相當的李哲楓。

    這也讓談墨清楚地意識到,洛輕雲根本不需要監察員,也從不信任任何監察員,甚至於視灰塔的監察員制度如無物。Inspector對洛輕雲來說,就像路人甲乙丙丁,誰放在那個位置都可以。

    這才真正摧毀了談墨多年努力的價值和意義,他付出的和堅持的都不是洛輕雲在意的。

    而高炙,重新賦予了談墨身為監察員的意義。

    [我的價值,是由目標決定的。]

    這是那天他們站在房門前,談墨對洛輕雲說的。

    此時此刻,洛輕雲終於完全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

    曾經的談墨就像王小二一樣,將洛輕雲當作目標和理想。曾經,他是談墨瞄準鏡里獨一無二的存在,是他的起點,也是終點。

    耿勁柔看著洛輕雲的神情,少有的陰鬱。

    「所以吧……雖然這個比喻不大合適吧,你跟談墨……有緣無份。」

    洛輕雲笑了,手指在瓷杯的邊緣碰了兩下,「您是不是特別期待我內疚、難過、捶胸頓足,遺憾昨日因今日果?最好自我反省一下自己的眼光怎麼就不如高炙?」

    耿勁柔僵硬地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呢?您可是我們這裡的精英啊。」

    「與其遺憾過去,不如把握現在。耿先生,我很感激高炙……謝謝他讓談墨變成現在精神獨立又強大自信的樣子。」

    同時,洛輕雲沒來由地無比慶幸了起來,因為他難以想像如果當時自己把談墨留下來,他的天真崇拜會左右他的判斷,他沒有辦法成長為現在這樣手握利刃卻心有刀鞘的強者。

    「啊?」耿勁柔沒明白。

    「我很清楚自己,不適合成為別人的理想,因為我的內心沒有熱度,我的世界只有成功和失敗。而談墨跟著我,要麼死在那次全隊覆沒的任務里,要麼死在零號基地,就算不死……我也會讓他對自己的理想懷疑,對自己的價值感到疑惑。」

    在那場殘忍至極的任務里,如果談墨真的是自己的監察員,會不遺餘力甚至深入零號基地的腹地去救他,而洛輕雲不知道該怎樣保住他。

    只是想像談墨被克卜勒生物吞沒和碾碎,洛輕雲的手指一顫,那是和死亡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相信自己是最強大的融合者,但是在零號基地面前,他不堪一擊。

    所以他慶幸談墨對「監察員」這個位置的執著,選擇了高炙,而不是回到灰塔受訓一年又來到他的面前。

    洛輕雲站起身來,他本就身型修長,陰影幾乎把耿勁柔完全籠罩住。

    耿勁柔仰視對方,笑容有些難看:「那個……談墨的申請已經通過了……」

    洛輕雲端起咖啡杯,跟耿勁柔面前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瓷器的震動讓耿勁柔莫名心痛,緊接著那隻瓷杯就碎了!

    而洛輕雲手裡的杯子卻完好無損,他將最後一口咖啡飲盡。

    「耿先生你看,如果我不高興了,就要『越界』。你覺得到那個時候,誰能救你?」

    說完,洛輕雲轉身走了出去。

    耿勁柔看著面前的瓷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想要談墨就要唄,幹什麼給我碰瓷呢?」

    這套瓷杯可是珍藏款!

    耿勁柔欲哭無淚。

    而洛輕雲的聲音遠遠傳來:「你確定中心城會讓他安然退休嗎?那個任務,讓六名熟練使用『朱雀』的監察員連遺體都沒能收回。」

    耿勁柔眼睛一顫……談墨就排在第七位。

    洛輕雲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去研究所。

    「趙教授,我需要請您幫個忙。」

    「輕雲啊!真難得你竟然有事情請我幫忙?什麼事啊?」

    「我記得您負責的研究項目里有神經毒素的新型鎮痛劑,我想要調用。」洛輕雲說。

    「輕雲,是不是你受傷了?」趙教授擔憂了起來。

    「我沒有受傷,是給一個……很重要的人使用。」

    趙教授很遺憾地說:「但是中心城今早才來的通知,要徵調我這邊的新型鎮痛劑。我也奇怪,中心城要這種鎮痛劑幹什麼?用的人不多啊。」

    「沒關係,我再想辦法。」

    洛輕雲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打開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喉嚨里像是過了烈酒。

    他下意識尋找那種痛感的來源,埋得很深很深,痛到一呼吸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

    明明曾經被米諾斯蟲的神經線穿透,被鱗鳥剝離血肉,被監察員的匕首刺入胸膛……可他從沒有覺得那是疼痛。現在卻好像……是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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