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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3:18 作者: 乏雀
只有一個可能,他受了重傷,還沒完全恢復。
之前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如今他卻送上門來,顯然來者不善。
城主府的兵修們全部被調去祭堂,越來越多的人層層包裹城主府與祭堂,水泄不通。
陸商推開祭堂的門,抬頭便見破落的冷池岸邊高砌的黑色石座上坐著一道影影綽綽的人影。
祭堂冷清,光影昏暗,那道身影瘦削冷寂,一動不動,仿佛只是一隻破爛的木偶被投影在石座上。
陸商卻不由的渾身發冷。
外界的光線爭先搶後湧入,一路蔓延著伏至石座上那人腳底,無聲照亮那一抹灰色的衣擺。
那人坐姿散漫,單手支頤,包裹著白色藥紗的手漫不經心搭在黑色石座的扶手上,微微歪著頭,額前長發向一側滑落,露出一隻猩紅色的眼睛。
外面怦然炸開第二十三朵煙花,閃爍的彩色光芒淺淺地映在他眼底。
他收回看向某隻浮仙舟的目光,緩緩勾起唇,嗓音慵懶地同陸商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陸行曇。」他揚了下眉,目光肆無忌憚地將陸商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三百年不見,怎麼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了?」
陸商瞳眸緊縮,他果然認出了他。
殷折雪屈指輕敲了下石座扶手,似笑非笑道:「借我的靈種改頭換面,延續壽命,如今還混成了一城之主,真是風光無限啊。」
他語氣幽幽,與平時寡淡低調的模樣截然相反,猩紅色眼底醞釀著陰冷的風暴。
陸商猛然後退一步,被他一句話喚醒記憶中最為恐懼的畫面,再不敢面對他,厲聲喝令身後的兵修們上前將他包圍。
殷折雪笑了聲,不緊不慢起身。
身後的黑色石座漸漸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痕,自上而下,碎紋斑駁,一如他的靈種碎片。
待他走下冷池,石座霎時迸裂,無數黑色的碎片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指引著襲向衝進門內的兵修,每一塊碎片都深深扎入他們的身體。
刺開喉嚨,擊碎雙膝,鑿空雙目,洞穿眉心。
數百塊碎片默契地避開渾身僵硬的陸商,眨眼間將外圍的第一層兵修們徹底碾碎。
陸商滿眼不可置信:「你怎麼可能還有靈力?!」
在場所有人都失去了靈力,唯獨殷折雪周身縈繞著磅礴的、令人畏懼的力量。
他慢悠悠停下腳步,順著他的話沉吟片刻,抬了下眼眸,拖長音調重複:「為何我會有靈力?」
他笑了聲,隨手一指便破開第二層兵修的包圍圈。
「我可從未說過這是靈力。」
他再走一步,腰間黑簽化作利刃生生劈開冷池,露出下面埋藏的大量的玄石,利刃所過之處,黑色玄石眨眼便失去明亮的光澤,與普通的灰石頭毫無二樣。
「三百年前吃過一次虧,三百年後若再重蹈覆轍,未免太過愚蠢。」
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森然,額前的發凌亂覆下,隱約遮住猩紅眼底的張狂與狠戾。
退入保護圈的陸商眼底顯出濃濃的驚恐與絕望。
他竟然將玄石化作自己的力量!
以前從未有人這樣做過!
殷折雪沒有立刻動手殺他,反而停在門口,任由煙花綻放帶來的光芒將他半邊身體籠罩,唇角勾起仿若戲弄老鼠的弧度。
這一刻,陸商竟然從他的模糊不清的神色中猛然意識到一個忽略已久的事實。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他牙齒幾乎咬出血,「你故意拿走碎片,引我開啟玄石境域。」
「藏頭藏尾整整九日也是故意偽裝出來,只為讓我整日提心弔膽惶惶不安,更是為了讓我以為你深受重傷無法反擊。」
「你給了我能夠再次殺了你的希望,卻又在今晚親手碾碎我的希望,你就是想看我現在這副求而不得又驚慌難安的狼狽模樣,殷雪厄,你在耍我!」
「所有人都以為玄石境域困住的是你,其實困住的根本是我這隻被你玩弄的老鼠。」
他眼中怒火與妒火齊發,只覺得自己徹頭徹尾是一隻愚蠢的老鼠,氣到極致竟然大笑出聲。
他想明白了,一切都想明白了,自知今晚不可能再活著,臨死前還要惡毒地詛咒。
「殷雪厄,你果然才是這世上最邪惡的災厄,只要你活著一日,災厄就永遠不會解除。」
「你連姓名都如此不詳,無怪乎你的生父生母給你取這個名字,你——」
餘下的話卡在喉中。
殷折雪唇畔笑意淡了許多,冰冷的猩紅的目光落在陸商被黑簽穿透的喉間。
「廢話真多。」
那個名字,他也是拿到靈種碎片才想起來的,雖然現在恢復的記憶不多,但最重要的幾件事卻想起來了。
他似乎是覺得倦了,纏繞藥紗的修長手指一根根數著剩下的黑簽,以此來決定要不要殺光在場的所有人。
殺,不殺,殺,不殺。
殺。
就在這時,上空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柔軟嗓音。
「殷折雪?」
遠處的煙花不知何時燃盡,城主府上空漂浮著一隻小巧的浮仙舟,僅供兩人乘坐。
曲秋橙在這裡偷偷摸摸看了半天也沒被人發現,眼見殷折雪呆立不動,直覺哪裡不對勁。
系統突然警惕道:「他想殺了在場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