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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3:18 作者: 乏雀
「誰?」
話音落地,屋中光線大亮,角落的燈盞被點燃,搖曳的燭光中,黑影的真面目緩緩浮現在她眼底,黑髮灰袍,灰帛攏在顎下。
「殷折雪?」
曲秋橙愣了下,突然意識到什麼,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黑簽,一時之間不知該把這玩意藏起來,還是繼續若無其事地把玩。
殷折雪顯然也發現了那枚黑簽,隨意掃了眼,嗓音淡淡:「余無海將小六給了你?」
余無海應該就是書海閣主的全名,小六是指——
黑簽凌空而起,自動飛回殷折雪手裡。
曲秋橙:「……」護身符還沒捂熱就飛走了。
雖然之前和系統說過她要攻略殷折雪,但那只是故意懟系統的,不到山窮水盡,她既不想走原著劇情,也不想攻略大反派。
老老實實做個修行之人不香嗎?老的慢,活的久,還可以學御劍飛行。
這具身體的視力極好,隔得這麼遠,她依舊能看清殷折雪把玩黑簽的手指修長,指節彎曲時關節處微微凸起,是非常賞心悅目的一隻手。
「你有何要求?」他的聲音突兀響起,音色偏清冷,不急不緩的語調卻透著一股勁勁兒的慵懶。
多少有點聲控癖好的曲秋橙遲鈍地「啊」了聲。
黑簽重新飛回她手裡,大反派輕描淡寫道:「既然余無海將小六給了你,你便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
曲秋橙回過神,看了看手裡的黑簽,又看了看他的臉,悄聲:「什麼要求都行?」
他頷首。
「包括掀開你臉上的頭髮,看你整張臉?」
有風從沒關實的窗子吹進來,帶來一絲縹緲的雲霧,纏繞在他灰袍衣擺,像一隻乖巧的寵物。
獨息蹲在窗邊的花枝上,兩隻小豆眼滴溜溜地在他倆身上打轉。
殷折雪似笑非笑道:「可以。」
他抬起手,食指停在鼻樑之上的柔軟發梢處,嗓音輕慢而又危險:「你知道『死不瞑目』四個字該如何寫麼?」
曲秋橙:「……」
他欲掀發。
曲秋橙連滾帶爬從床上下去:「等等,等等等等!我開玩笑的,你別真掀啊——」
她還沒活夠,不想這麼早就死!
他果然停下動作,右手還覆在半張臉上:「你確定?」
曲秋橙生怕他反悔,撲上去就把他胳膊拽了下來,並且用力往下壓了壓,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我確定我確定!您千萬別衝動,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啊。」
殷折雪便垂眸,看向她死死抓著他胳膊的那隻手。
曲秋橙僵著臉鬆開手指,悄悄把手藏到身後,手心不動聲色地蹭了蹭衣裳。
他復抬眸:「還有什麼想說的。」
曲秋橙謹慎道:「你是讓我,說遺言嗎?」
他不置可否。
她哽咽了一下,視死如歸道:「那我可以選擇手寫遺言嗎?」
動手寫字的話,至少還能多活幾分鐘。
然後她真的被按在桌前準備寫遺書。
殷折雪站在她身側,灰色長袍垂在腳邊,他微低首,目光凝在她面前的白紙上。
「寫吧。」他寬容道,「記得署名。」
曲秋橙:「……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殷折雪指尖點了點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塊黑簽:「你可以用它要求我留你一命。」
曲秋橙立馬拿起筆乖乖寫字。
猶猶豫豫寫了幾行字後,她咬著毛筆頭開始和她的遺書面面相覷。
她的字實在是太醜了。
她沒練過毛筆字,倒是心血來潮時練過幾天瘦金體,可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有個別幾個字寫得比較漂亮。
恰好其中就有一個「雪」字。
殷折雪垂目看著她寫遺書,幾乎看不懂她在寫什麼,鬼畫符都比她的字好看。
偏偏整張紙她都認真寫滿了,擠成一團的字句里,他勉為其難挑出了其中的一個「雪」字。
只有這個字勉強入眼。
曲秋橙瞪著面前這張仿佛蚯蚓體的字,默默轉頭:「要不,您再給我幾天時間練練字?」
殷折雪用兩根手指拎起那張紙,上面墨跡未乾,紙張薄薄一層,飄在兩人之間,擋住她看向他的可憐眼神。
「寫的什麼?」他最多只能認出其中的幾個字,草書也沒有寫成這樣的。
曲秋橙眨眨眼:「遺書呀。」
她胡扯:「這是藝術字體,我老家可流行這種字體了。」
藝術字體。
他索性將紙放在她面前,想看看她本人能不能認出她的藝術字體:「讀。」
於是曲秋橙拿著這張紙聲情並茂地朗讀起來。
她歌頌花,歌頌樹,讚美山風,讚美雲彩,連春夏秋冬的景色都詳細描述了一遍。
等她讀完,周遭的空氣也寂靜了下來。
「這就是你的遺言?」
涼涼的聲音從上面飄下,極有壓迫感。
曲秋橙坐在椅子裡,感覺後頸冒出一串雞皮疙瘩,她硬著頭皮回答:「是你要我讀的,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殷折雪沉思片刻,似乎是懂了:「你是想死後,讓人將你的骨灰灑向這四方天地?」
曲秋橙:「……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也不是不行。」
殷折雪指尖搭在桌上,他膚色白皙,修長手指按在桌面上,深褐色的桌面便將這種白襯得愈發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