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素手清波

    璀璨如星，絢爛似花。

    熱烈又短暫的光華，就是一生。

    天空中迸射出無數星光，是那個紅衣人自爆的餘暉。

    巨大的震盪，無數的星光，還有一聲悠長的嘆息：「玉衡啊，接下來，真的只能靠你了……」

    死氣被滌盪消解，活屍們化為虛無，陣法也被轟然炸開。

    日光傾瀉而下，竟然不如那一片星光耀眼。

    星光散了又聚，一大半消失無蹤，卻另有一小半匯聚向上向北而去。

    那裡，是一大片潔白污垢的雲朵。

    一角黑色的破布搖搖晃晃的落在了地上，被霓霞拾了起來，這是那個黑斗篷的衣角，他死了麼？

    「人都死了，這星盤竟然還在。他到底是什麼人？」崎光拾起那個更加殘破的星盤，幽幽的道，神識將整個守望雪峰籠罩。

    焚海搖搖頭，他有些不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聞老祖依舊避而不見。

    他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在人前了？

    幾個百年，還是幾個千年？

    所有碣出來的修士，只記得所得所學，卻絲毫不記得不聞老祖。

    為何？

    那個黑斗篷行事詭異，即便搭上了一個化神修士的自爆，怕是也難讓他從世間消除吧？還有那一枚種子。

    「我去找那枚種子，霓霞，你去救人。」剛才的震盪，雖然是在高空之中，但距離最近的守望雪峰已經塌了一半，不少弟子都被埋在其中，現在去救，還來得及。

    霓霞幾個，幾乎將所有的活人都從土裡刨了出來，看著灰頭土臉的低階修士們，崎光問道：「阿紫丫頭呢？還有司逸小子。」

    漪竹搖搖頭。

    玄天劍宗的玄宇道君又道：「我宗也有兩個弟子不見蹤影。」之前雖然他一直在攻擊那黑斗篷，但褚琰和小鍾可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

    眾人沉默。

    方才，似乎還有一陣空間扭曲……

    「看，白日見星了。」

    眾人抬頭，霓霞喃喃道：「斗柄指西，天下皆秋，可現在明明是冬日……」

    ……

    金燦燦的蘆葦盪，蘆花漫天。

    東君西斜，日光溫柔又稀薄，陶紫小心的躲避在一棵葦竿上。

    她雙手抱緊了葦竿，又用髮帶將自己固定住，生怕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

    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大了。

    蘆葦參天，一個蘆穗都比她大。

    緊了緊髮帶，她預備今夜便在這裡將就一夜。

    修士的神通已經不見了，一陣風，一滴雨，都是莫大的危險，更何況還有那些尋常都不被在意的小蟲，隨時都可能出沒。

    她棲身的這一棵蘆葦紮根在水中，陶紫想要上岸，少不得要經過水中，可水中，能將她一口吞掉的東西也不少。

    想了想，陶紫繼續向上，爬到一片葦葉和葦竿相接的地方，這樣總不至於一直擔心會掉下去，而且她看著蘆穗也覺得有了些許安全感，最起碼，明日的吃食有著落了。

    夜裡，也不平靜。

    一點風吹草動對陶紫來說，都是驚天動地。

    陶紫做在葦葉上打坐一夜，終於迎來了天明。

    一滴露珠從更高的葦葉上滑落下來，陶紫連忙躲開，才不至於被砸入水中。

    清風吹過，金色的蘆葦隨風擺動，陶紫借著風勢，一跳越上了另外一棵蘆葦，接著是下一棵。

    一棵又一棵，陶紫終於雙腳落地。

    這真是個神奇的世界。

    那一陣吸力將自己吸來，可還有其他人有與自己相同的經歷？

    一陣清風襲來，陶紫被吹得連連後退。

    風中，還夾雜著一絲零落的嬌柔軟語：「道友……再有十幾棵蘆葦，我們就可……上岸……」

    真的有人？還是道友。不知道是哪幾個倒霉鬼和自己一樣，也來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

    陶紫找了幾棵密集、粗壯的蘆葦躲了起來。先靜觀其變再說。

    「噯，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呀。」一個水紅軟衫的女修忍不住抱怨，可這抱怨聲，也帶著女兒叫的嬌俏。

    水靈靈嬌吟吟，只需一聲，就叫人整顆心都化了。

    陶紫認得她的衣裳，那是合歡宗的道袍。道袍的袖口秀了兩朵中逢花，說明她已經是金丹修為。

    「哎？道友？」見男修不答，女修忍不住又問。

    男修點點頭，勉強算是回應，他正警惕的打量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陶紫沒想到，這個男修竟然是封煦，他不是去找他那兄長了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既然是封煦，陶紫便不打算現身了。

    「以小見大，以大博小，到底是我們變小了，還是這蘆葦變大了。」他看著四周林立如參天林木的蘆葦，幽幽感嘆。

    那女修咬了咬唇，接著嘴邊笑容舒展：「道友有所不知，這蘆葦也分很多種的，你我現在這般，既不是我們變小了，也不是這蘆葦變大了。」

    封煦終於正色起來：「哦？何以見得？」

    「清波雖不才，但對辰華異植、靈草、靈藥略有些研究，若是我看的不錯的話，這蘆葦當是有『葦中之皇』之稱的皇帝葦。」

    陶紫憋笑，皇帝萎了，可不就成了太監？

    不過，當真還是一山還比一山高啊，在靈植的辨識方面，陶紫自認也算是箇中翹楚，但對這什麼葦的，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哦？那這皇帝葦又有什麼說法？」

    「這……」那位自稱清波的女修貝齒輕咬紅唇，一臉猶豫。

    「怎麼？不能說？」封煦隨意道：「那便罷了。」

    「不是不是……」清波連連擺手：「我只是，自己也不敢確認。傳聞，這皇帝葦是不聞道君……」

    封煦細細聽著，陶紫也豎起了耳朵。

    「不聞道君不僅對丹、陣、符、器這些精通，便是對靈植，甚至靈植的培育都有自己的一番成就。這皇帝葦傳聞……」一雙秋水瞳期寄的望著封煦，見封煦十分在意，她才接著道：「傳聞，正是不聞老祖培育出來的。」

    水淡風清，封煦被吹的後退兩步，那清波連忙跟上。

    半晌，封煦才道：「哦，原來是變異蘆葦。」

    清波有些失望，封煦又道：「不過道友也算博學多聞，受教了。」

    嗯，受教了，陶紫也默默的道。

    不過那清波對封煦是幾個意思？

    清波清波……

    紅蓮湖中開，素手卓清波。

    難怪難怪，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這不是正是合歡宗那個一鳴驚人，奪得種植魁首的女修名字麼？

    原來她便是卓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