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墓碑斜陽

    緋色的花瓣輕若羽毛，似有若無的落到陶紫的發頂。

    半晌，陶紫狠狠的將那張桑皮紙撕成碎片，然後才拉聳著腦袋，默默的將儲物袋收了起來。果然女人的心思猜不透，便是母老虎也是一樣的。

    那小老虎既然此時不想現身，那之後更難現身。

    最後，陶紫只能這樣安慰自己，那小老虎總算沒有失約。

    陶紫呼出口濁氣，從今日起，她便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雖然這「天」著實高了點，這海也深了點……

    若是小老虎留書屬實，這雲忘島還不知何時會靠上大陸，或化作海中水、天邊雲……

    帶著複雜的情緒，陶紫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到了樓皓月的墓前。

    將骸骨安放，又覆上新土，左看右看，陶紫索性將整座墓都修葺了一番。

    一片忙碌，已是烈日當空。

    陶紫懶懶的倚著墓碑斜下方的一顆粗壯花樹，透過斑駁錯落的葉片和花朵，視線落在遠方。

    師伯教了自己很多，憑藉著自己親傳弟子的身份，宗門藏書閣能看的雜書、傳記、奇聞異志都被翻閱了大半，可從來沒有一種方法，告訴該如何離開空間裂縫。

    便是自己真的離開，自己的修為還不到金丹，便是到了金丹，又如何抵得住宇宙星空的罡風？

    那可不是當年在原御獸宗遇到的罡風澗，而是非化神修士不可到達的境界！

    心緒煩悶之下，陶紫取了一罈子酒，從午間喝到日暮。

    葡萄酒又陳了這許多年，滋味自是更勝從前。陶紫放下一個禁止，任自己喝個醉。

    可禁止，擋不住酒的香氣……

    緋色的夕陽餘暉灑到墓碑之上，陶紫歪歪斜斜的趴到樓皓月和冷繁星的墓前：「樓前輩，您是不是早都知道雲忘島是在空間裂縫中了？」

    「當初，您早早立好墓碑，是想到會和冷前輩都死在……雲定界麼？」

    「當初，您是怎麼從這裡去雲定界的呢？為什麼不選擇回到辰華呢？僅僅是為了到了一個新的界面，您與冷前輩便可不顧及世人的眼光麼？」

    想到此處，陶紫猛地坐了起來。

    對了，樓皓月從辰華界到了雲忘島，又從雲忘島到了雲定界！所以……雲忘島，是不是有一處可以通往兩界的通道！

    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僅如此，樓皓月為什麼篤定自己會回到辰華？他為什麼叫自己一定要找到雲忘島，難道真的只是讓自己將他們二人的骸骨安放麼？

    陶紫來回踱著步子，不知何時，她竟然染上了同自己師伯一般的習慣。

    她看到了希望，但卻找不到希望。

    ……

    陶紫枯坐一夜，第二日，隨著緋色的日光灑向雲忘島，新的一天開始了。

    忽悠一下，陶紫攀上一棵花樹，想要眺望遠方的海。

    她的影子剛巧不巧的投射在墓碑之上。

    陶紫回頭，她雖然修葺了墳墓，卻沒有挪動挪動墓碑。

    陶紫回憶起初見這墓碑時的歪歪斜斜，不只是日暮前的日光，還是這墓碑本身就是……斜的!

    墓碑傾斜是有方向的！

    陶紫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雖然歷經萬年之久，但陶紫不信這墓碑是日曬風吹而斜的，定然是樓皓月有意為之！

    陶紫收起酒罈子、收起禁制，大步向著墓碑斜向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有一人對她將空酒罈子還帶走的行徑嗤之以鼻，果然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蠢廚娘。

    ……

    陶紫隨後圈定了一片花樹林。

    這個方向，她從來沒來過，如今站在一棵花樹下，跳動不安的心才落到實處。

    因為這片樹林，便是一個最簡單的九九易數之陣，是樓皓月留給自己的陣法傳承中，第一個需要能破開、會布的陣法。

    陶紫心中激動，樓皓月確實是用心良苦。

    定定神，陶紫將芳華衣變換做同花樹一般的緋色，邁步踏進陣法之中。

    十日後，陶紫已經走出了一個迷蹤陣，一個困陣，一個幻陣，且她走出之後，陣法還安然完好的保留了下來。

    陶紫且闖陣，且學習，這三個陣法都不超過四階，若是陶紫布置，必然還要安放靈石或其他靈氣充沛的東西才能激發，可這陣法在島上被放置了一萬多年，不僅現在完好無損，激發陣法也不需要靈石。

    這是自己現下還做不到的。

    樓皓月在原本安放靈石的位置，做了一個小小的聚靈陣，這樣只要島上靈氣不散，這陣法便可永世長存。

    陶紫震驚於樓皓月的精巧心思，更激動於每個聚靈陣之中的珍貴靈植！

    這十日，她採到了認識的七階靈植一株，其餘三四階靈植十數株，還有不認識的，但看上去也非同凡品的不明草木十數株。

    現在，陶紫又站到了最初的那棵花樹下。

    雖然樹還是同一棵，但陶紫知道，這次再踏進去，便不會是那個簡單的迷蹤陣了。

    可該來的總是會來，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深吸一口氣，陶紫邁步走了進去……

    這個陣法，於之前的任何一個都不同，陶紫看不到陣心、陣眼，更摸索不到陣紋。花樹之後是一個四方小院，小院的門緊鎖著，門上懸在一副匾額，名曰「雲忘小築」。

    筆跡是樓皓月的，陶紫愈發激動起來。

    可又該如何進去？

    陶紫皺眉，會不會這是一個幻陣，自己心中想什麼，便會出現什麼，便如這小院，便如這字跡……

    正這般想著，陶紫身前出現一桌一椅。

    避無可避，陶紫裙擺一抬，端坐於椅子之上。

    身前桌案上，一張白紙，問：「你是誰？」

    陶紫提筆作答。

    字跡湮滅，白紙尚存。

    第二問：「樓皓月是你的什麼人？」

    陶紫停筆猶豫，最終落筆：「陣道傳人」。

    她雖然受了樓皓月的傳承，卻不是樓皓月的徒弟，但自稱陣道傳人，也沒什麼錯處。只盼著，現在的拷問，是樓皓月本尊設下的，不要是他的仇敵才好。

    第三個問題顯現，陶紫心中略定，樓皓月本是辰華界修士，當日離開辰華界第一個到的便是雲忘島，所以這裡應該沒有他的仇人吧？

    ……

    這樣一問一答，竟然九個問題過去了，這一回，白紙上的字跡湮滅，白紙也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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