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的碎片

    風吹三春暗，老桑故事多。那老桑糾結成一團虬枝，剛被放出來又是一個故事開頭，但剛一開口，就被陶紫打斷了：「要麼說真話，要麼死。」

    「仙子饒命，我說，我什麼都說。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啊，那黃雀……那黃雀她都已經化形了，老樹怎麼會是她的對手，她要老樹做什麼，老樹自然就做什麼……」

    「爹爹！你怎麼這樣說？」黃雀急忙忙的打斷道。

    那老桑沒成想黃雀就在這裡，但話既已開頭，斷然再無退卻之理，他狠狠心，接著語調一變，對那黃雀凜然呵斥道：「呸！你這妖孽！為了自己提升修為，竟然不惜設計害人，簡直是惡事做盡，如今終於被仙子和仙師捉住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老樹也終於要解脫了……」

    她黃雀一臉不敢置信，喃喃道：「為什麼……爹爹……」

    陶紫嘆一口氣，招出枯榮之焱，前一刻還聲情並茂、義憤填膺的一團虬枝就徹底化作飛灰，只留下一顆不算很大的青白妖丹來。

    對妖也是可以搜魂的，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儘管自己身上的惡咒已經解除，陶紫仍然不想輕易的就使用這種惡毒的方式。那老桑看樣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真話了，倒不如給它個痛快，也好藉此撬開這黃雀的嘴巴。

    看著兩行清淚，有些怔忪的黃雀，淡淡道：「我只想聽真話。」所以，請說出你的故事。

    半刻鐘後，跟在那黃雀身後，司逸將已經化作焦炭的老桑樹幹推倒，露出被其根部掩藏的洞口來。

    從洞口而下，蜿蜒不過五六丈，就有一三十丈見方的洞穴，洞穴的牆壁和樹根上，嵌了數十顆拳頭大小的月光石，將整個洞穴照得通明，一派富麗堂皇。

    洞穴的盡頭，則是一堆足足有半人高的各色珠寶，光彩奪目。黃金珠寶中，零星還散落著幾件下品法器。

    陶紫凝眉，回頭對那黃雀道：「就這些？那老桑可還有其他的藏身之處。」

    黃雀想了想，搖搖頭。

    陶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司逸問道：「阿紫，可是有哪裡不對？」

    「有太多的不對……」她打量四周，那老桑只有一顆不到三階的妖丹，這種修為怎麼能撐得起那般真實的幻境，更何況，她經歷的遠遠不像是幻境。

    過了這許久，那黃雀終於從打擊中醒來，忍不住問陶紫：「敢問仙子，預備如何處置我？」她早就看出，那男修雖然修為也不弱，但對這女修十分看重，所以不如直接詢問這女修。

    陶紫目光凌厲，這裡的秘密到底在哪裡？

    「阿紫，快來看！」司逸將周圍有些礙事的樹根都斬斷，露出原本的牆壁來。

    陶紫快步走上前去，只見那牆壁上，刻畫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看似毫無章法可言，但再一看卻似乎又暗含某種規律。

    可看了不到幾息，就感覺識海傳來陣陣刺痛，不是神識攻擊，而是自己的神識太弱了。

    她連忙閉上眼睛，耳邊卻傳來一聲慘叫。那黃雀突然蜷縮在地上，抽搐不止。

    陶紫與司逸對視一眼，二人都沒有對這黃雀出手，那麼只能是……

    他們忍不住再次將目光轉回到那一圈圈的波紋之上。但這波紋卻像是突然流動起來，似有一束又一束無色的光，涌動著衝進黃雀的身體。

    那黃雀痛叫一聲，不多時便現出原型來，又片刻，竟然只剩下了一塊碎片，在二人來不及防備之前，那碎片一下子就竄進了司逸的眉心。

    司逸轟然倒下。

    陶紫顧不得其他，連忙將司逸扶起，再去看那牆壁，已經恢復成尋常模樣。

    一年後，桑青鎮上，有一個故事開始流傳。

    從前某一日，桑青山上突然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一隻不起眼的黃雀被雷電擊中，頓時奄奄一息。也是它命不該絕，雷電過後，恰巧有一天真純良的書生途經此處。書生將黃雀帶回家，悉心照料三個月後，又將其放歸山林。沒想到，當日下山途中，卻遇到一黃衫女子。

    二人一見傾心，再見定情，許下山盟海誓，私定終身。但這時書生卻突然被偶然路過鎮上的仙師看重，要收為門人，書生嚮往飛天遁地、嚮往羽化登仙，與黃衫女子的情誼只能辜負。

    但黃衫女子卻始終忘不了書生，日日在他們相遇的林中等待，希望有一天，書生能回心轉意。

    久而久之，竟然化作了一塊平坦的巨石。

    不知多少年後，有一天，又有一書生來林中踏青，恰巧在那巨石之上休憩，恰巧又遇到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黃雀。

    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只恐問來人。

    ……

    「所以說，這黃雀是因為被那書生辜負了，才對人修這般厭惡？」司逸眼眸含笑，看著一旁正在和袁啟分吃葡萄的陶紫。

    「自然，那黃雀被書生辜負，又在那老桑的鼓動下，才開始用自己的美貌去蠱惑他人的。」葡萄晶瑩甘甜，她吃的異常滿足，轉而對司逸道：「不過在遇到裘明荔之前，她應該只是吸收這些男子的陽氣，畢竟妖修都是靠月陰之氣修煉的，可獨陰不生，孤陽不長嘛。」

    司逸點點頭：「正是，若不是那老桑鼓動，她也不會知道借著厲鬼的怨氣來修煉的法門。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那怨氣大半還是都供給了那老桑。」

    在那碎片進入自己的識海以後，他用了一年的時光才將這碎片壓制，壓制後，自然也看到了來自那黃雀的記憶。

    陶紫卻道：「說到底，是她自己蠢罷了。第一次愛上一個書生，第二次又將處處利用她的老桑認作爹爹。」她有些感慨的道：「我要是有她這般運道，隨便一個雷劈，就是一塊能讓自己化形的碎片，嘖嘖……」

    司逸看陶紫眯著眼睛，一派嚮往之色，他忍不住開口：「阿紫，那碎片……」

    陶紫吃完一顆葡萄後才道：「那是你的碎片，不用同我說。」其實司逸不說，她也能猜個七八分，想來那碎片就便是自己感受到的時空之力的關鍵。

    儘管自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找到它，可最後寶物自動認主司逸，也是沒奈何的事情。陶紫覺得自己尚算知足，畢竟若不是接著這碎片的氣息，她也不會一下子就擁有了自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