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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57:42 作者: 伴君獨幽
然而,還不等她將心中所想付諸計劃,便聽到內殿響起尖叫聲:「護駕!快來人,護駕!」
沈謠臉色微變,隨著宮人一起湧入內殿,只見武清妍滿身血污躺倒在陳筵席懷中。
「阿妍!阿妍……」沈謠朝著武清妍撲去,卻被皇后抓住了胳膊,死死拉著她吼道:「別過去,他手上有匕首。」
鮮血不斷從武清妍的嘴角溢出,她看向沈謠,眼睛裡有了光,忽然笑起來:「謠謠,不要哭!你很好,我很高興遇見……」
殷紅的血染紅了唇瓣,她輕輕笑著閉上了雙眼。
「不,阿妍!」沈謠近乎絕望,掙扎著撲倒在地。
懷抱著他的陳筵席忽然瞪了沈謠一眼,目中露出深刻的恨意,「我為她付出了一切,她卻看都不願多看我一眼。而你又憑什麼?」
說罷,他拔出武清妍胸前的匕首,狠狠在頸上一划,鮮血噴濺而出,他丟下匕首抱緊了懷中的女子,怒瞪的眼睛裡是無邊的荒涼,他艱難地囁嚅道:「妍妍,一航哥哥來陪你了。」
殿內亂作一團,原本擔任護衛之職的姬如淵卻像個木頭樁子般盯著陳筵席與武清妍的屍體發呆,他的眼中閃爍著古怪的光。
沈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她呆呆坐在蕭翀的床榻前,腦中渾渾噩噩,一時是武清妍時少女驕縱美麗模樣,一時又變成了少女依偎著她說要同她做一輩子的手帕交……無論是驕縱、天真、哀婉,最後都會變成一張血淋淋的臉。
如果當初武清妍沒有遇見她,她會死在年華正好的十三歲,保留著武安侯府貴女的體面死去。
而不是如今受盡百般屈辱,在即將看到光明之際慘死。
當一束光照進黑暗,那麼這束光便是有罪的。
她既沒有救贖她,也未曾陪伴她。
尤其在武清妍和陳筵席死後,沈謠見過了韓七,才知曉蕭翀在宮宴的前一晚已做好了部署,即便沒有她的參與,真相也會由內宮中一位刺客的『同黨』揭曉陳筵席的所有罪行,一切攻訐自然不攻而破。
是她太過心急,也是她未曾將蕭翀的話放進心裡,貿然供出武清妍,導致她枉死。
沈謠趴在床沿,淚水簌簌而下,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她此刻恨死了自己,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好讓自己不哭出聲。
有一雙手輕輕拂上她的發頂,拉開她死咬著的手背,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想哭就哭出來吧!」他的聲音溫柔如水,此刻聽到沈謠耳中更覺心酸。
她抬起頭,撲入他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全然忘了他傷口的存在。
蕭翀將人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儘管他不清楚她經歷了什麼,但是她的悲傷鋪天蓋地,即便毫不知情的他亦被這傷痛震撼感染,內心酸澀的無以復加。
直到懷中的人哭累了,睡著了。
蕭翀將人輕輕放在床上,拿出帕子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動作輕柔專注似乎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韓七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蕭翀,他聽罷望著床榻上昏睡的女子,眼眸變得異常柔軟,滿是心疼。
是他考慮不周,令她陷入焦灼之境,又讓她痛失密友。
沈謠在霧隱寺為武清妍立了長生牌位,做了盛大的法事。
她因心中有愧,日日不得開解,便打算在寺廟裡住些日子,吃齋念佛,聽主持講經,尤其每日聽到清淨、慈悲的梵音從殿內流淌而出,她便覺身心都沐浴在佛法之中,似乎武清妍尚未遠處,依舊留在這裡。
每日蕭翀都會上山來看她,他未曾勸她下山,反倒與她一同談論佛家教義。
不過自陳筵席倒台後,天順帝未再扶植新的酷吏,他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求仙問道上,朝臣連年被酷吏打擊,此刻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也為新朝的未來深深地擔憂。
這日,沈謠剛剛上完早課,小沙彌端來四道素齋:煮蠶豆、冬菇筍片、素三絲、茭白炒藕尖,她正在淨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未及回首,頸後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她醒來時,自己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身前坐著一位容貌異常俊美的青年。
見到她醒來,青年道:「你醒啦,想喝水嗎?」
經青年提醒,她才覺察到口中一股藥味,異常苦澀,她點了點頭,接過杯子飲下。
「你是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一出口連自己都驚訝了。
青年溫和道:「我是你大哥,姬舫。」
「那我又是誰?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她甩了甩腦袋,發現自己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青年看了她一眼,深深嘆了口氣道:「你叫姬楚楚,我是你大哥,此事說來話長……」
一個時辰後,她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自己名叫姬楚楚,家裡原本是經營當鋪的殷實人家,後來因她看上了窮秀才,死活要嫁,爹娘心疼之餘只好貼了豐厚的嫁妝成全了她。婚後,她更是拿了自己的嫁妝為秀才鋪墊前程,終於在一年前秀才高中進士做了官,但官場上到處都是應酬,處處得使銀子,姬楚楚手上沒錢,就問爹娘要,後來爹娘也拿不出錢財。姬楚楚的夫君便夥同外人用一個假的前朝名畫當了萬兩銀子,害得姬家傾家蕩產,爹娘也因被人追債外出躲避途中遇到山匪不幸遇害,姬楚楚心中悔恨,與夫家鬧了一場,被夫君推倒後腦撞在桌角,得了失憶症,而後被夫君以七出之名休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