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時光

    沈冉其實自己也忘不了那一天。

    在那之前，他們有好幾天沒聯繫過了，沈冉第一次試著獨立完成一個單子，幾乎不吃不喝都耗在上面，而覃牧川也在忙著新店的開業籌備工作。

    他店子開業那天，沈冉想起了，就隨手在線上問了他一句：「開業了嗎？生意如何？」

    本來也沒打算他會即時回她信息，因為她知道新店開業那幾天會比之前更忙碌，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的□□很快彈出一個消息。

    「你是？」

    「我是覃牧川的朋友。你不是他本人？」

    「對，他在外頭忙。」

    「哦，那你是？」

    「你猜。」

    「他女朋友？」

    試探性的一問，沒想到對方發來一個默認的，羞澀的笑臉。

    沈冉當時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那幾年，她雖然沒有見過他，可他們天南海北，聊得卻比哪時候都要投機和開心，她甚至會教他：「做人別那麼死板認真啊，女孩子不喜歡的。」

    覃牧川若有空，也會問她：「那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

    沈冉說：「會賺錢，會撩騷，要成熟體貼，也要聰明腹黑。」有時候看小說，看到裡面一些男主角不動聲色撩撥女主的情節，她也會隨手就發給他。

    她不但看著他慢慢變得成功，也是看著他的性格漸漸變得更沉穩、大氣，現在，是成熟收穫的時候了，可那個男人，卻再和她沒關係了。

    沈冉自己都說不出當時自己心裡的滋味，那種千辛萬苦種出來的白菜最後讓別人家的豬一口啃了的鬱悶和憤怒感，讓她沒有爬出電腦去揪那個女的的頭髮，就算她的修養已經很好了好嗎？

    她把自己的攝像頭屏蔽，點了視頻聊天，那邊的人接收了，然後她就看到了她。

    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淡妝微掃，長發半挽，穿著覃牧川他們便利店制式的t恤衫，衣服上的logo，還是她幫忙設計的。

    她在屏幕前上下看了好一會，問：「怎麼看不到你？」

    聲音清麗柔和，很動聽。

    沈冉倉惶地關掉了視頻，將□□下了線。

    此後，她再沒有登錄過「時光」。

    這麼幾年過去了，沈冉已經很能保持自己的淡定了，她平靜地問：「你以前談過一個女朋友，是不是？」

    覃牧川：「……」

    「嗯，那天你店子開業，我看到她了。」

    覃牧川：……

    她兇巴巴地看著他：「所以你們現在不在一起了吧？」

    這話有些開玩笑的成份，因為她很篤定，按照覃牧川的三觀，她才不相信，他會在有伴侶的情況下，還來招惹她。

    不過覃牧川並沒有回應她，他只是望著她問：「為什麼要換個名字來加我？」

    為什麼？

    沈冉眨巴著眼睛，「這時候說這些，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說！」

    沈冉沉默了一會，其實她可以編出讓他相信的說辭，不過她知道，其實他是明白的，謊言只會顯得自己更可笑而已。

    所以她說：「回來以後，我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你的，美美你還記得吧？大學時和我一個宿舍的同學，她和我說，你狀態好像很不好，所以……」

    「所以你想看看我過得好不好，你換個身份接近我，安慰我，也只是為了讓你自己心安對不對？看到我有女朋友了，所以你就可以放心了，然後……」覃牧川說到這裡，似是有些說不下去，他頓了一下，冷笑道，「沈冉，之前我說你做事有些不負責任還真是冤枉你了，你看，你多麼負責任，有情有義，把人甩了還負責心理指導職業規劃，需要我鄭重跟你說句『謝謝』嗎？」

    ……她就知道，他不一定會感激她，沈冉乾巴巴地表示，「呃，不用了。」

    覃牧川咬牙瞪著她，最後撲上來，「嗷」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睡覺！」

    沈冉捂著脖子，連掙扎都不敢，乖乖地跟著他上床睡覺去了。

    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吵得人有些睡不著，但她沒有翻身，老老實實地窩在他懷裡。

    她冰冷的腳碰到了他溫熱的身體，她想要移開，他卻堅定地捉回去，重新放在了他的腿間。

    這樣的動作讓她覺得溫暖，她仰起臉，想告訴他：「覃牧川，其實我那時候是真的喜歡你的，因為喜歡，所以才會那樣放不下。」

    只是一張口，就被他給堵回去了。

    他說：「閉嘴，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多咬你一口。」

    他的手在她胸間用力抓了一把，有些疼，可是，也沒有多痛。

    沈冉以為那樣抱著他們會做些什麼，事實上，什麼也沒做。

    她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結果，她卻睡得很沉很沉。

    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光線依舊有些暗沉，厚厚的窗簾遮蔽了外面真實的日光。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不太想動彈。

    直到聽到外面傳來覃牧川的聲音，隱隱約約的。

    她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她有些驚悚地爬坐起來，想找自己手機的時候卻沒有找到。

    去到客廳，果然見她的手機靜靜地放在外面的桌上，覃牧川坐在沙發上打電話，面前開著他自己的電腦，還有許多文件資料。

    沈冉揉了揉頭髮，等他打完那通電話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沒去上班？」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周末啊，你要加班？」

    沈冉這才省起，啊，一周又過去了。

    她還沒太睡醒，反應有些慢，坐在邊上的沙發上，撐著額頭髮呆。

    覃牧川問：「不洗臉？」目光掃了她一眼，略有嫌棄。

    沈冉囧，這才跑去洗漱間。

    鏡子裡照出一個亂糟糟的人，無法入目。

    她恨不能以頭搶地，卻還得收拾整齊了出去見人。外面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雲層，射出點點稀薄的光。

    可總算，已經天晴了不是嗎？

    昨天洗的衣服也已經干透，沈冉穿戴好，順便還把籃子裡的衣服拿出來洗掉。

    磨蹭了許久才出去，覃牧川像是沒發覺她的難堪，告訴她：「廚房裡有早餐。」

    沈冉「哦」了一聲，進到廚房，見灶台上的鍋里煮了一鍋熱水，裡面溫著豆漿、濃稠香甜的小米粥、還有幾個小菜。

    她端出去，坐在他身邊吃：「你做的？」

    「你覺得我有那閒心？」他淡淡反問。

    沈冉笑，她剛剛有檢查過，廚房裡的榨汁機和沙鍋等都有用過的痕跡，不過他不願意承認他的用心，她也沒有拆穿。

    所謂人艱不拆吶。

    自己吃了幾口，她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唇邊，覃牧川撇開頭，沒有想吃的意思。

    「給點面子好不好？」

    僵持了一會，他到底還是把那勺粥吃下去了，惡狠狠地，像是老虎撲食一樣，總帶著那麼幾分不甘心。

    沈冉卻笑笑，再餵他的時候就顯得自如多了，覃牧川挑了挑眉，吃下去，突然一把抱住她，反哺到了她嘴裡。

    她手上端著粥，反抗無力，那一口粥就又全數進了她自己的肚子。

    他知道她不太喜歡這種「餵養」。

    強迫她吃完後他放開她，手指輕輕在她唇邊一拭，點著她的唇畔威脅道：「如果你打算這樣吃完，我不介意。」

    沈冉果然就老實了，還坐得離他遠了一些。

    覃牧川眼裡滑過一絲笑意，垂眸繼續一頁一頁看著手中的報價表，修長的手指還無意識地把玩著指間的筆。

    見她拿起自己的手機，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淡淡地說：「早上你爸爸給你打電話了。」

    沈冉微僵：「你接了？」

    「唔，不小心按到。」

    沈冉：……

    沈冉打開手機，早上他爸爸一共給她打了三個電話，分別是，七點、八點、九點十五分，顯示的狀態都是，已接聽。

    很好，三個全都不小心按到了，她能猜他是故意的嗎？

    覃牧川還假模假樣地問她：「會很麻煩？」攤了攤手，很遺憾的樣子，「我看你那會睡得挺沉，本來想掛掉的。」

    所以，真的只是手滑。

    他的表情無比正經認真，沈冉就算有所懷疑也不好說什麼，而且人家是怕她睡不好呢，多體貼。

    所以她也只能呲牙一笑，說：「謝謝你啊。」

    「不客氣。」覃牧川說。那語氣，怎麼聽怎麼讓人不爽。

    大概是電話都給個男人接了，老沈同志沒再打來，只是給她發了幾條微信，語氣特別和藹：「小冉啦，今天周末，是不是該回來看看我們兩個老傢伙啦？」

    這麼和風細雨的，沈媽媽還沒點動靜，沈冉相信，回家等待她的一定是暴風驟雨般的拷問。

    她有些心驚膽顫地問覃牧川：「能問問，你跟我爸爸是怎麼說的嗎？」

    「嗯？」覃牧川從文件里抬起頭來，想了想，鸚鵡學舌一般地說，「你爸爸問你在幹什麼，我說在睡覺，然後他又問我是誰，我說我是覃牧川。」

    「然後呢？」

    「然後他就掛了啊。」

    沈冉：……

    她完全能想像得到自家老爹聽到覃牧川這麼說時受到的驚嚇，估計他腦子裡那會兒盤旋的都是：不是說姓覃的很花心所以不喜歡的嗎？女兒居然也會騙父母了？！

    要不就是，天啊，我那小羊羔一樣的女兒也跟人同居了！

    好吧，後一句是沈冉自己腦補的，但是一直以來，她在父母面前，還確實就跟純潔的小羊羔一樣一樣的。

    默默地撫了會額，沈冉收碗、洗碗，出來後，她收拾自己的東西，沒精打彩地跟覃牧川說：「我回去一趟哈。」

    看到她一副要上刑場的樣，覃牧川忍不住挑眉：「要不我陪你一起回？」他摸著下巴，考慮了考慮，「也許我可以幫你澄清。」

    沈冉忍不住一個激靈。

    算了吧，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沒安好心，她打起精神，說：「不用了。」怕他不好想，還是委婉表示，「下次吧，我看你挺忙的。」

    覃牧川「嗯」了聲，表示明白。

    沈冉討好地：「那，再見。」

    覃牧川盯著手上的文件沒應她，非但沒應，這回，連眼風都沒有奉送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