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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36:19 作者: 石阿措
她曾許下過的願望就這麼實現了。但其實她得到趙氏死訊那一剎那,並不沒有解氣的感覺,只是突然腦子裡一片空白,無悲無喜。
趙氏是她的生身母親,這是天塌下來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沒有趙氏,她就不會來到這世上,身為女兒,卻詛咒自己的母親去死,這是大逆不道。
可是她真的恨趙氏麼?在這平靜的心情中,白玉漸漸地開始明白,所有的恨,追根溯源,還是因為愛。
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卻有無緣無故的愛,愛本是天性。
因為得不到愛,所以恨。
「你怎麼了?」
身旁突然傳來沈墨清潤溫和的聲音,令白玉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竟在哭。
白玉不願在他面前展示真正的柔弱,連忙背對他撫去淚水,待回過頭時,臉上浮起一明艷動人的笑容,只是眼眶仍有些紅,「沒事,奴家方才眼睛進了沙子。」
很蹩腳的理由,或許她根本不打算說服他,只是委婉的告訴他莫要追問緣由,沈墨眸中的溫柔斂去,略顯複雜地望了她一眼,他曾以為此女嫵媚放蕩,過於輕浮,可真正相處下來方知,她其實是性情中人,矯揉造作不過是在風月場中戴的面具。
但她似乎心裡也藏著秘密,或許是不願透露給外人的秘密,外人……
他對她而已,不過是一個外人。沈墨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煩躁。
「沒事就好。」沈墨溫潤地笑道,罷了,能令他頻頻投入心思的女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白玉收拾好情緒,微微一笑:「大人,奴家歇息夠了,咱們可要繼續前行?」
沈墨溫和應:「好。」
兩人繼續一路前行,一路不曾多言。
當夕陽西下,山鳥歸巢時,兩人終於看到不遠處,裊裊炊煙飄浮在半空中。
兩人穿過樹林,走過一條曲折小徑,便看到一行竹籬掩映幾間茅舍,籬笆上爬著紫藤玫瑰。
及走進時,卻見一少-婦在門外井邊洗菜,白玉叩了竹門,那少-婦一抬眸,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人皆穿白衣,男的容貌俊美,溫文爾雅,若芝蘭玉樹,女的嬌艷動人,亭亭秀媚,若出水芙蓉,如不是見他們形態稍有狼狽,她幾乎要以為自己遇見了神仙。
那少-婦放下菜,手在衣服上擦了幾擦,便迎出院外,語氣和悅道:「你們找誰?」
只見她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紅裙綠裳,梳著已婚婦女的髮髻,生得面白秀氣,體態豐盈,和顏悅色。
「女娘有禮。」沈墨客氣有禮地作了一揖,便溫聲解釋道:「我與賤內原是京城中人,本打算去普渡寺還願,卻不幸遭遇巨浪翻了船,被浪打到灘上,我們沿著上遊方向一路走到此地,眼見天黑,依舊未找到回城之路,還望女娘行個方便,容我夫妻二人借住一宿。」
白玉目光落向沈墨俊美無儔的臉上,心口莫名地怦怦亂跳,方才兩人就已然商量好,為了方便起見,兩人佯作夫妻,她雖知是假,然聽到他用著溫柔似水的語氣說出「賤內」,「夫妻二人」這種話,白玉心仍舊忍不住有些悸動。
「老爺和夫人裡面請吧。」女人本是良善之人,又熱情好客,見兩人男的俊,女的美,服飾又豪奢,不像是歹人,也不等她丈夫歸來,便自作主張地做了決定。
兩人道了聲多謝,便跟她進入院子。
院子很寬敞,收拾得很乾淨整潔,有菜園子,還有雞舍,還種著些花花草草。
少婦朝著白玉,笑道:「我那當家的打獵去了,算來也該回了,我正收拾夜飯呢,待會兒你們一起吃吧,我那當家的最是熱情好客的,一有客人,准要拉著人家喝上兩杯的。」
說到她男人,白玉見到她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想來他們夫妻二人定是極為伉儷的。
這時沈墨不方便再開口。
白玉便接口道:「大姐能夠收留我們,我們已是感激不盡,怎好意思再受這一飯之恩?」
少婦看著白玉,越看她越覺得美,鄉下女子哪有這般絕色,看她肌膚好似羊脂,臉蛋好似桃花,一雙纖縴手好似一對春筍,叫人越看越喜愛,便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們城裡人就愛客氣。」
白玉也看她,一張瓜子臉,細眉細眼,有幾分秀氣,沒想到性情卻是大咧咧的,白玉對她也心生幾分好感,便笑盈盈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不知大姐如何稱呼?」
少婦道:「你喚我蘭姑就成,姑娘你們呢?」
白玉道:「我丈夫姓沈,名墨,妾身白玉。」
沈墨聽聞「丈夫」兩字,亦不由朝白玉看去一眼。
三人進了主屋,蘭姑連忙給兩人掇兩張椅子,請他們坐下,然後給兩人燒茶去了,白玉粗略地看了眼屋中環境,只見四壁掛著一些獸皮,還有彈弓、投槍、匕首等物。
不一刻,蘭姑沏好茶給兩人奉上,便也坐下來和她們聊天,白玉問明了這裡離京城內約有幾十里的路。
三人正扯著閒話,外面響起開門聲。
蘭姑起身笑道:「估計是我當家的回來了,我出去接一接,你們先坐著。」
蘭姑起身迎了出去,不一刻,領著一身材偉岸,長相端正,但面容冷漠的男子走進來,他第一眼先看向沈墨,那雙如刀削般的濃眉不覺皺了下,似乎並不怎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