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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36:19 作者: 石阿措
    就在沈墨輾轉難眠時,一隻手忽自身後伸過來抱住他,然後是一具柔軟溫香的身子貼了過來,鼻尖瞬間縈繞著一股淡淡女人香。

    沈墨身子微僵。不知想到什麼,他那雙被夜色襯得幽邃的眸子掠過一絲厭惡,不過很快便斂去,然後又是平素的柔和。

    沈墨凝眉等了片刻,未曾見她有更深一步的動作。

    「白玉?」沈墨輕輕喚了聲。

    白玉並未回話,只是低哼一聲,也不知道是冷還是睡覺本就不老實,她更加摟緊了他。

    沈墨這才知她原是睡熟了,微鬆口氣,他原以為她半夜不睡,故意撩撥自己。

    沈墨修長的手輕輕伸過去,正準備挪開她的手,一條纖長玉腿猛地伸過來,搭在他身上。

    沈墨手一滯,差點忍不住把人甩開,好在他性格溫雅,涵養極高,到底控制住了這蠢蠢欲動的想法。

    沈墨僵著身子,睜著眼睛看著屋頂,怔了片刻,忽輕嘆一聲,放棄了掙扎。

    他低垂著眼,借著火光看她那隻手,

    那隻手原本白嫩柔滑的,此刻卻被劃傷了好些小傷口,還有幾個小水泡,想到她不舍不棄的情誼,又感覺她身子有些涼,便壓下心頭的不適,儘量放了松身子,由著她抱自己取暖。

    只是,這一夜大概是無眠了。

    白玉做了個夢,夢到以前的一些人一些事。

    去世的父親,改嫁的母親,把她鬻在吳員外府為婢的叔叔。

    夢裡,她回到兒時。

    她的父親是一個商人,走南闖北,雖未沒上過學堂,但見識很廣,他慈祥和善,不像一般商人那般重利輕情,他很疼她,將她視為掌上珠。

    她夢到她與父親一起出遠門做生意的那段時光,父親把她打扮成男娃,告訴別人她是他的兒子,他們邊做著生意,邊遊歷名山大川,城鎮古剎,他們還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吃遍了各地最著名的美食,她童年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在那段旅行中。

    她恨她的母親,她是一個壞女人,若不是她背著與野漢子偷情,父親就不會氣病,最終抑鬱而終。她的母親在他死後守寡不到一年便改嫁,對她不管不顧。

    她的叔叔也是一個壞人,為謀奪她的家產,故意向族人謊稱帶她外地走訪親友,卻把她鬻在吳員外府為婢,他回去之後向族人再次謊稱,她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她夢到她的母親被夫家拋棄,鬱鬱而終;夢到她的叔叔突發疾病,腸穿肚爛而死。

    這其實是她最惡毒的心愿。

    夢著夢著,好似又到了十三歲那年。

    在吳府的日子,簡直是她人生的噩夢。

    吳員外是個腌臢齷齪的老色鬼,仗著高門巨族的身份,又腰纏萬貫,買通縣官,為非作歹,干盡壞事,又養了一堆的姬妾,每日尋歡作樂,歌舞不絕,淫。態百出。

    為人又陰險毒辣,有施虐癖好,一有不如意之處,便用鞭子抽打婢女。

    十三歲的年紀,她依舊情竇未開,臉皮薄嫩,一日她被派去送茶,結果□□的看到榻上那老色鬼和幾名姬妾赤條條纏在一起做那勾當,當即嚇了她一大跳,手中的茶水點心全部摔在地上。

    老色鬼大發雷霆,卻想到一個極惡的主意,一邊讓她趴在長椅上逼迫她看著他們尋歡作樂,又一邊讓人用鞭子使勁地抽打她。

    她慘叫得越大聲,他就越來勁兒,看著那一具具白花花如同肥豬肉的身子在她眼前瘋狂亂擺,聽著那一聲聲如殺豬般的粗。喘和尖叫,她恐懼,噁心,想掙扎逃跑,卻無能為力。

    她被打的鮮血淋漓,最終疼痛不堪昏迷過去。

    醒來之後,已是夜晚,她不知道自己躺在什麼地方,黑黢黢的,什麼都視不清,只聞到一股潮濕的霉腥臭味,她身上疼得如同被火灼燒一般,腦子嗡嗡的叫著,好像要炸開,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

    但是次日,她還是醒來了,她看清自己的處境,一間陰暗的小屋子,她躺在一張破席上,地板破席上都粘濺著乾的血跡,這不僅僅是自己的。

    眼前放著一碗涼水和一碗白飯,飯上幾根青菜,不知是何時送來的。

    無人過問她的傷勢,沒人給她請大夫,或許大家都覺得她只是在苟延殘喘,等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就一張破席捲起她的屍身,隨便找個地方埋了。死了一個婢女而已,誰都不會在意。

    但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著,她咬著牙掙扎爬起,就著涼水,扒完一碗乾飯,然後想著她的父親,想著曾經有過的美好日子。

    她相信,終有一天,命運能重回自己的掌控,她會自由。

    度過三天三夜最難熬的日子,她以著野草般頑強的生命力挺過來了,吳員外見她不死,亦是稀奇,便讓她做回了原來的工作。

    但從那時起,逃跑的念頭在她心頭如野草瘋長。

    但她必須先學會能夠一門本領,否則就算逃出去,她也無法獨自一人在外生存,但這世道,良家女子幾乎不在外拋頭露面,更遑論女子在外從業,她始終不知該做怎樣的打算,直到有一日吳員外請來一幫舞姬為他慶祝生辰,她看見她們在席間翻轉水袖,輕歌曼舞,領舞女子更是技藝超群,艷冠群芳,被眾人爭相吹捧,舞畢後,她又為眾人侑酒助興,她與眾人調笑謔浪,遊刃有餘,一顰一笑,皆成媚惑,眾人雖有垂涎,卻卻只能借著酒杯傳遞之間,拉拉她的袖子,碰碰她的柔荑,卻不敢過分輕薄,她侍茶時,從賓客的口中得知原來舞姬是賣藝不賣身的,又聽他們私底下議論,說那位領舞女子上面高官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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