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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36:19 作者: 石阿措
他的態度,讓白玉心頭有些失落。
在這世道,女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以及男人的玩物,像她這種風月場中的女子更是得不到男人的尊重,或許他們會軟語溫存,會憐香惜玉,庇護同情,但他們絕對不會以真心相待。
哪怕是沈墨,也不過如此。
但白玉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想任人玩弄,白玉凝望著他,臉上又恢復了千嬌百媚的姿態,她盈盈一笑道:「抱歉,楚公子,奴家提了個很可笑的問題。」
楚文軒深看了她一眼,忽然遺憾道:「白玉姑娘可是已有心上人?」
「心上人?」白玉似怔了一下,而後柔媚一笑,「沒有,」
她言笑晏晏,亦回答得乾脆,卻莫名地給人悲哀的感覺,楚文軒心忽有觸動。
她本柔弱女子,墮落煙塵非她所願,正因為自己是男人,所以清楚男人對她們的心思,若想在這風月場中尋覓一真心相待之人,是何等的不容易。她的寂寞與酸楚或許他能理解,但是他並非情中人,就算有憐憫,他也不會用真情去待她,如此還是莫要招惹了人家為好。
於是,楚文軒開始換了一副眼光待她,舉止也持了禮,並無放浪之色。
沈墨私宅,榴花亭內。
經了雨,亭前一帶花枝欹斜,地上亂紅片片,顯得頹敗淒清,晚風襲來,清寒透骨,然而這並不影響沈墨的雅興。
他一身常服,手支著頭歪靠於榻中,闔著眼聽曲兒,他臉上有著溫柔的神色,似是陶醉聲樂之中,遠離一切俗世紛擾。
亭內兩名歌姬,一名抱著琵琶坐於圓椅上,低眉順眼,一雙削蔥玉手在琵琶上,輕攏慢捻。
而另一名立於她身旁,眉眼天真爛漫,唱著歌曲,卻是那日曲江湖中替沈墨打抱不平的歌姬,名喚紅雪。
低眉順眼那位女子名喚綠雲,這兩人皆是百花坊的。
一曲唱完,兩絕美女子不約而同地望向榻上那風流俊雅,丰姿如神的男子。
男子依舊闔著眼,那英朗的眉忽微微蹙起,似有些許傷感。
紅雪綠雲對視一眼,皆有些疑惑。
紅雪心中暗忖,今日的沈大人似乎有些奇怪,莫不是有甚麼無法排解的愁緒?
可惜的是,就算他心中有愁緒,她亦無法做解語花,沈大人從來不會向她們吐露心聲。
哎……紅雪暗自吁嘆了一番,原本明媚的臉龐一時有些黯淡,不一刻,卻又將眼兒一揚,朝紅雪偷偷做了個手勢,綠雲淺笑點頭,便轉軸撥弦,繼續彈了起來。
紅雪清了清嗓,輕啟朱唇: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
「換首吧。」清冷的聲音響起。
紅雪歌喉一滯,詫異地望向面容冷峻不知在思考著什麼的沈墨,又轉頭看了眼綠雲,見她臉上同有著驚訝神色。往常沈墨從不會打斷她們的唱奏,像今日這般反常,實在令人費解,害怕觸怒到他,兩女子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起來。
就在此時,有一侍女過來,卻立步於亭外,神色緊張,手上不知攥著甚麼東西,步履彷徨,欲進卻又不進。
沈墨看到她,溫聲道:「小蕖,過來。」
那侍女大約十三四歲,臉上有些稚氣,看起來有幾分憨態,按理說,沈墨是絕不會將這樣的人放於身邊侍候,只因小蕖是他乳娘的女兒,她自幼便失去了怙恃,沈墨便將她放在了自己身邊,雖名為侍女,實同妹妹一般,空閒時,沈墨還會親自教她讀書辯字,琴棋書畫。
小蕖平日裡最敬最怕的便是沈墨,儘管他對她並不嚴苛,甚至十分親切,而此時,他那略覺清冷的語調令得本來就心虛的小蕖更加害怕了,眼眶一紅,縮了縮膀子,纏絞著衣角,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墨跟前。
沈墨見她一臉怯懦,也不忍多加責備,只輕聲問道:「找我有何事?」
小蕖聞言,磨了半天才怯怯地伸出一隻手來,一藍邊蘭花香囊靜靜地躺於那輕顫的掌心之中,她小聲道:「大人,這是前天白玉姑娘家的丫鬟送來的,因在府中候了一陣不見大人回來,便將香囊給了奴婢,還有一番話交待給奴婢,囑咐務必傳達給大人,只是……只是奴婢一時迷糊給忘了,今夜才想起來,奴婢知錯!請大人責罰!」
沈墨從她手中接過香囊,神色有幾分恍惚,聽她說著與那女子有關的事,忽覺得這香囊有些燙手。心中升起一絲愧疚,然臉上始終有著淡的溫潤笑容,只眸中再無丁點暖意,他溫聲道:「無妨。」
沈墨看向紅雪綠雲兩人,微笑道:「夜深了,又剛下過雨,恐路不好走,你們便留宿在府中吧,讓林立帶你們去客房,需要什麼儘管與他說。」
紅雪平日裡十分仰慕沈墨,又兼心思細膩,方才沈墨接過香囊時的細微表情並未逃過她眼底,難道沈大人與那白玉果真有私情?不然怎會送香囊?一時,紅雪心中竟升起了些許醋意。
綠雲對沈墨無意,對於白玉與沈墨兩人之間的事也不大感興趣,不過,在她眼中,那白玉姑娘嫵媚動人,貌藝雙絕,而沈大人青年才俊,風流俊雅,堪為一對,兩人私下訂了盟約也不奇怪。
綠雲素來懂得看人臉色,行事萬分小心,聽了沈墨的安排,便抱著琵琶起身,福身道謝,低眉順眼地拉著紅雪走了。
紅雪到底年紀尚輕,不懂掩藏心事,睇了那小侍女一眼,臨走之時又留戀的回頭望了眼沈墨,見沈墨看不看她一眼,心中難掩十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