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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20:27 作者: 淼淼何所思
    第55章 離別

    朱雀門的最高處風很大。

    傅知微緊緊依偎在司矍的懷裡面一動也不敢動。

    這也——

    太太太太高了。

    「杳杳。」司矍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 「你實在覺得害怕,要不我們回去吧。」

    「不要。」傅知微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想也沒有想就回話道。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他懷裡翻了個身, 她身後的青年低下頭專注地看著她, 雙手微微扶著她的動作,只有仔細地去聽他的呼吸聲,才能覺察出他此刻的緊張。

    傅知微長吁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坐在他的懷裡面探著腦袋俯瞰著京城此刻的夜景。

    屋宇像是河流的兩岸,軒昂遼闊,而燈火飄搖閃爍,若河道內一汪奔涌不息的霞光,平鋪在河面之上。

    黑暗中的每一點燈影,也許都代表了一個不為她所知道的故事。

    傅知微眨巴了一下眼睛, 突然出聲開口道:「司矍, 你要記得給我寫信。」

    抱著她的黑衣青年一愣, 轉而點點頭, 說道:「好。」

    「每個月……不要太頻繁了,就兩封信好不好?」

    「好。」

    「邊疆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要記得給我留一份。」

    「好。」

    「不准看別的小姑娘!」

    「只看公主。」

    「還有還有——」

    傅知微窩在他懷裡面扭扭捏捏地說道:「如果可以, 不要跟太漂亮的姑娘說話。」

    「當然,要是你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了也可以不接受。」

    最後像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深明大義, 傅知微低下頭趕忙補了這一句。

    司矍忍不輕輕地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傅知微微窘,把玩著他指節分明的手掌,不滿地說道。

    「軍營裡面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爺們,哪裡來的小姑娘。」司矍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彎了彎眉眼,「有也不關我的事。」

    傅知微像是被擼順了毛的小貓, 嬌氣地哼了幾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京城的夜市已經拉開了序幕,人流換了一茬又一茬,卻沒有行人在恢宏森嚴的朱雀門下停下腳步,試圖去探尋這個座坐落於漫長歲月歷史的古門上,是否曾經藏著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司矍的懷裡面暖融融的,朱雀門上的風喧囂微涼,傅知微打了一個哈欠,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面。

    「司矍。」

    「嗯?」

    「我有一種感覺。」

    「我會記住今天好久。」

    她小聲地說,輕飄飄的話語一出口,就被夜裡面擁擠著的風輕而易舉地吹散了。

    這個春天和夏天和前世一樣,她經歷了好多事,也遇見了好多人。旭日每天升起,月亮每天落下,歲月理所當然地從她身邊逝去,每個動作都是如此乾淨利落,恰如其分。

    她想不出用哪種更好的方式去度過這樣一段時光了。

    就好像,她度過的每一刻,她都在認真地道別。

    身後的青年久久不說話,久到傅知微都連著打了兩個哈欠。

    他頓了好久,才輕聲開口,似乎唯恐驚擾了時光在城門上靜靜停留的這一刻。

    「杳杳,我亦是如此。」

    他常常在夜裡面反覆咀嚼著和公主相處的每一刻,心裏面暗藏著歡喜,但又深知這些歡喜不易長久,是他的少女為他從巍峨矗立的重重宮門下偷來的零星時光。

    那日他從秦翊之的手裡面接過冷得瑟瑟發抖的公主,公主雖然不願意多看秦翊之一眼,可他從秦翊之的眼神當中,從公主刻意的閃避之中,他意識到,公主和秦翊之之間有著他插不入的過去。

    而他也只不過是憑藉著前世的那個公主口中的自己,得了公主的幾分青睞而已。

    他什麼也沒有做,沒有和公主在質子府相處的那些記憶,卻平白無故地享受了公主對前世的自己的所有虧欠。

    還不夠。

    他想要為杳杳做些什麼。

    是屬於如今的他,和如今的杳杳的羈絆。

    傅知微坐在朱雀門上和司矍嘮磕了許久。

    少女聲音嬌脆,青年眼神寵溺,摟著她的腰,一一附和著她的話。

    朱雀門下人聲攢動,偶爾一兩聲遙遙穿過雲際,地上的燈籠琉璃燈仿若流淌日月之光華,而頭頂的一輪清月高朗,月光浸潤漆黑的夜幕,最終將深邃曠遠的夜色氤氳為清透的黑色。

    司矍抱著傅知微準備離開朱雀門的時候,傅知微依依不捨地最後望了一眼此刻的京城。

    無數燈火掩映交錯,但比燈火更讓她留戀的,卻是燈火旁邊的陰影。

    這是無數個平常的夜晚之中毫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夏日還未遠去。

    她卻已經開始想念了。

    ……

    ……

    京城的軍隊是在七月中旬開始動身的。

    街道上滿是身著鐵甲的士兵,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天還未亮京城的百姓就能聽見大軍蓄勢出征的聲音。

    震耳欲聾,直抵雲霄。

    這次領兵的是忠勇侯,除了司矍,沈皖也會隨行去北方的邊境。

    只是司矍是留在益州城,沈皖是在緊挨著益州的荊州城內。兩城均是坐落在北虜和天澤國的交界之上,地勢險要,終年如一日地把守著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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