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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20:27 作者: 淼淼何所思
司矍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緩緩低下了頭,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一股熱氣騰地從傅知微的耳後蔓延到她的臉頰。
她手中的糖葫蘆懸在半空中,另一隻手因為羞窘下意識地抓住自己了的衣擺,像是受驚的兔子露出潔白的貝齒。
她輕輕咬住下唇,瞪大眼睛。
他居然在大街上親她。
現在她還是男子的裝束。
司矍此時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機並不恰當,他直起了身子,握拳在唇邊乾咳一聲,不自在地看向挨著柳樹流淌的南淮溪,耳後微微泛紅。
晚風溫柔地將柳樹常常碧綠的枝條撩撥揚起,柳枝修長纖弱的輪廓氤氳在一側水波中,宛如水底探出頭的水草。
水面是清冽又濃稠的橘紅,天邊是瀲灩萬里的雲光霞色,接續城內巷中次第亮起的燈火。
傅知微低下頭,用自己的冰涼的小手捧著緋紅的臉頰,微張小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要是他們真的就是一對尋常的夫妻就好了,或者,要是母后能夠同意她和司矍的婚事就好了。
可是似乎路還長著呢。
傅知微拍了拍臉蛋,腦後的烏髮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掃她的背部,她在心中默默淬了自己一口。
呸呸呸,自己才沒有這麼恨嫁,才不給那呆子蹬鼻子上臉的機會。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他去想好了。
想不出來,那就只好當本公主一輩子的面首了。
少女的臉頰比上巳節的蓮燈還要好看上幾分,他一時沒有把握住,就冒然親了上去,現在回過頭想想,雖然公主一身男子打扮,這街道又僻遠,行人稀少,這樣的舉動也有失妥當。
司矍按捺著心中狂跳的心跳,抱手看著頭也不回流向北渠江的南淮溪。
明明已經同公主親近許多,可是每次他去拉少女的手,親吻懷中軟軟的姑娘,仍舊像是第一次觸碰那個嬌軟的小人兒一樣。
想要和她靠得更近,又怕自己的舉動褻瀆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這樣矛盾複雜的心理,讓他不知所措,又恨不得將懷中的姑娘永遠藏起來。
不讓任何人看見,不讓任何人窺伺。
他看那枝頭的桃粉色的桃花時想的是她,想著她的紅唇嬌嫩軟滑,吃飯的時候想的也是她,她的味道甜香惑人,就連走路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偏過頭去看他的身側,似乎那裡本就應該有一個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等著他去牽她的手。
牽晚了,他怕她會哭,會吵會鬧,會一個人委屈巴巴地生悶氣。
他會心疼。
他的衣擺似乎被風搖了幾下,司矍回過神,看見傅知微嘟著嘴,低著腦袋捏著他的衣擺。
「司矍。「小姑娘的語調在日暮中被拉成了千萬縷柔軟的絲線,」我要去橋上走走。「
她伸出手指,眼神清澈,指著南淮溪上架著的一座拱橋,「書上面說,很久以前,有一條白蛇為了報恩,就是在一個下雨天,在一座橋上遇見了那個前世救過她的書生呢。」
司矍愣了愣,小姑娘卻踮起了腳尖,將他的手從腋窩下拉了出來,牢牢握在掌心。
她的小手像是不安分地小蛇一樣在他掌心中鑽來鑽去,那鴉羽似濃密輕盈的睫毛微微一顫,就像是輕輕扇動的蝴蝶的翅膀,語調止不住地向上揚起:「說起來,你前世也救過我呢!」
司矍心中悸動,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傅知微微微向下低著的臉龐,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嫉妒那個前世的自己。
那些回憶清清楚楚刻在她的腦海,她雙眼放光地同他說,有個青年陪著她度過了漫長而艱苦的歲月,陪著她熬過了一年又一年的時光。
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記得,就好像她記憶裡面的那個人——
不是他。
還沒有等他回話,傅知微就急不可耐地拉著他的手朝橋上面走去:「雖然你這個人又呆又笨,不懂詩詞,但是呢,本公主可以教你如何風花雪月。「
她回眸朝他一笑,宛若冰雪初融,又像是天下掉下來的小太陽,輕輕一拉,就將高瘦的青年拉動了。
老橋用磚石鋪就著,兩側的石頭砌就的護欄不透光的地方密布青苔,偶爾一株野草從磚塊中冒了出來。
傅知微拉著司矍站在橋上,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不知是哪戶人家將窗戶撐了出來,素白色的細麻懸在半空中如波浪起伏,老樹如彎著腰的老者,戰戰兢兢地彈出沉重遒勁的枝幹,一不小心,就將幾片不知天高地厚的深綠樹葉淹沒在水中。
耳邊只有水波舒捲,湧起又退卻的聲音。
「好美。」傅知微小聲地說,唯恐驚擾這難得的寧靜。
司矍嗯了一聲,攥緊了她的手。
「很美。」
他微微側臉,看向身旁沐浴在日落的餘暉中的小姑娘。
勝過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
勝過高山峻貌,曲折流水,迢遞風煙。
勝過歲歲年年的朝霞日暮,轉瞬即逝的桃花流水辭晴川。
……
這幾日傅知微在宮中向湘雲討教如何繡香囊。
那繡花針小小的一根,被她捏在手中,湛藍的繡線又不聽使喚,軟軟塌塌地搭在她手上,繡了幾日,荷包上的圖案歪歪扭扭,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