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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0:20:27 作者: 淼淼何所思
御花園的溪澗旁一處鋪著草蓆,上面覆著薄薄的一層冰蠶絲軟衾。
桃花在微風中顫巍巍探出腦袋,桃花瓣在空中翻轉著,悠悠然飄落在流水中,順流而下。
沈皖撅著嘴巴,難得穿了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盤腿坐在草蓆上,漫不經心地往溪澗中丟著石子兒。
這條溪澗名為南淮溪,向南蜿蜒匯入北渠江。宮中的人將南淮溪截出了一條支流,支流迴環曲折,專用做曲水流觴。
傅知微雙腿合攏跪坐在一旁,小嘴一鼓一鼓地,正在吃司矍今晨剛從饕餮閣買回來的如意酥。
自那日沈皖買來桃花酥給她解饞後,她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饕餮閣的各類甜點。
司矍又將她慣上天了,每日均是變著花樣給她買回來。
石子兒撲通撲通地入水,又或分毫不差地落入那漂浮著的琉璃杯中,哐當哐當地響。
沈皖回過頭撇過頭看了傅知微一眼。
今日的日頭正好,但是半分也沒有曬到她小姐妹頭上。
因為她的小姐妹背後站著個撐傘的黑衣男子。
傅知微見沈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吃下去了,將糕點遞給站在她身後的司矍,轉身想要同她說話。
「公主。」
傅知微正要開口調笑沈皖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卻陡然被司矍喚住。
她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通身冷冽的青年。
他左手拿著和他極為不搭的粉紅色軟帕包裹著的如意酥,右手捏著女子的錦帕,收斂了渾身的戾氣,微微俯下身,仔細地擦去她嘴角的殘渣。
她臉一紅。
沈皖在旁邊嘖了一聲。
牙酸。
待司矍給她擦好嘴角,傅知微理了理衣裙,轉過頭去用手戳了戳她的小姐妹。
「快說說,那平南王的世子是個怎麼回事。「
傅知微不懷好意地沖沈皖笑了笑。
「還能是個怎麼回事。」沈皖一說起這人就覺得頭疼,「誰知道我好不容易發個善心,結果救了一個不知廉恥的紈絝。」
這事,還得從沈皖給傅知微買桃花酥那天說起。
那日她好不容易在饕餮閣排著隊買著了桃花酥,剛轉手交給隨身婢女,就聽見街上有百姓大聲驚叫,伴隨著馬兒哼哧的響鼻和貨物攤販傾倒的聲音。
路中央一身著錦衣的青年正抱著一隻狗,渾然不覺,腰板挺得直直朝對面走去。
沈皖於心不忍,念著畢竟這馬一蹄子下去,就是一人一狗兩條性命,便隨手救下那個青年。
不曾想那青年正是平南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世子,傅行。
平南王早年同沈皖的父親行軍打仗,立下了赫赫戰功,在京中威望極高,但他偏生又是個懼內的,因而府中除了平南王妃,再無其他姬妾。
後來平南王妃好不容易得了一子,平南王高興得合不攏嘴,日日下朝便抱著自家兒子不撒手,於是這一寵,就是寵了十幾年,生生將自己兒子寵成了京城有名的紈絝。
青樓賭場,鬥雞遛狗,除了強搶民女那些混帳事,樣樣在行,無一不通。
傅行轉眼就十八歲了,背後雖然靠著一個位高權重的爹,但是京中貴女們懼於他的名聲,都對他敬而遠之,唯恐避之不及。
而這傅行也是個活生生的奇葩,被沈皖救下後,他第一個反應竟然拽著沈皖不讓她走,當街吵著說要以身相許。
沈皖被他吵得心煩,直接狠狠踢了他小腿骨一腳,掙脫開了他的手就揚長而去。
街上人流眾多,不出一會兒,流言便傳到平南王妃和沈皖她娘耳裡面去了。
沈皖她娘本就愁死自家女兒的婚事了,乍一聽,這平南王和自己夫君交好,平南王妃也是個好相處的主,知根知底,也不用擔心綰綰吃了虧。
而細下打聽,這世子雖然是窩囊了點,但府中也沒有通房姬妾,瞧著是個好拿捏的,簡直是天賜良緣。
傅行她娘也是個奇女子,見沈皖一身英氣,不似世家女那般嬌弱,非但沒有不喜,反而對這個兒子看上的兒媳青睞有加,攛掇著傅行早日將這姑娘給娶回來。
沈皖不為所動,每日該幹嘛幹嘛,閒來無事就去她爹的軍營裡面溜達一圈,找幾個副將士兵切磋練手。
而這傅行得了他娘和沈皖娘的首肯,日日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她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跟個狗皮膏藥一樣,弄得沈皖經常半夜睡不著起來磨牙,夢裡面都是將這個紈絝挫骨揚灰,丟到亂葬崗餵狗。
傅知微聽了沈皖的一番話,歡喜得直拍手。
她這小姐妹哪兒都好,就是為人處世跟個男子一樣,做事情雷厲風行,還常常不解風月。
如今這萬年鐵樹,瞧著居然要開花了。
沈皖鬱悶地坐在草蓆上,瞧著傅知微那得瑟的小模樣,隨手扯了一根草叼在嘴上,後背一躺,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桃樹枝椏間露出的割裂的藍天。
難搞得很啊。
希望今日在宮中不要遇到那混帳。
溪澗的一旁傳來聲聲擊鼓聲,卻是宴會正要開始了。
這時,一名男子輕輕坐在了傅知微旁邊。
司矍見了,皺了皺眉,朝著傅知微靠近了一點。
傅知微也覺著奇怪,側眸望了那男子一眼。
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那本該在御花園的桃樹下尋清靜的秦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