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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10:54 作者: 沉讓
她從東郊別墅的家裡出來,踏踏的走在雨里,要過去碎玉胡同的外婆家。然後不打算回去了。
過兩天剛好開學,外婆家距離臨北一中也近。
旁邊匆忙的過去一輛車,炸起的水漬澆了她半身,她過去路邊撣了撣水,然後再抬眼,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沈煜。
絕對出挑的骨相,哪怕丟在人群中,都極具識別性。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沒打傘。
薄薄的襯衫袖子被扯掉了半截,露著半段還在滲血的手臂。襯衣已經認不出原本的顏色,白色中囊堆著一些鐵鏽般得的黃,斑駁中還捂了不少血漬在上面。
劉海稍長的掛在眉角,一張臉隱在路燈下忽明忽暗,就算是這樣,那神色也是多多少少透著些混不在意。
那是初次見面,也是方灼第一次大著膽子同他搭訕,伸手過去,遞過去手中的那把傘,迎上他吃人的目光說:「你受傷了,不能淋雨。」
嘩嘩的雨聲裹著不遠處傳來的行車路罵聲,混著她那細細的一聲,也就是站的近了才能聽得清。
沈煜抬起手背抿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撩起薄薄半垂著的單層眼皮看了人一眼,接著很快將目光從她臉上收回。
方灼直愣愣的站在那,看著人從身邊經過,衣料刮蹭到了她的傘面,留下一絲血跡,愈走愈遠,直至消失在雨幕里。
他一晃而過,走過去的腳步停都沒停頓一下。
回到碎玉胡同已經是半個小時靠後,方灼的外婆劉氏早就立在門口張望等人,手裡掂著件方灼的外套,七十多歲的老人,頭髮幾乎全白,同樣撐著一把傘,見到人後快步上前兩步拉著人往屋檐下邊去,將衣服給她穿上,嘴裡嘮叨著說:「祖宗,你說你大晚上的這麼不聽勸,下這麼大的雨,非要過來,也不讓送,又跟你爸吵架了?」
方灼眸色輕轉,看不出神色的撣著身上的雨水。
是她的好爸爸又將女人帶回家去了,但是她沒跟他吵架也是真的。
純粹是不想見到。
方灼拍了兩下衣角收了傘,看了眼外婆說:「沒有,就是馬上要開學,您這邊離學校近,想著之後住這裡去學校也方便些。」
「行行行,先進屋吧,吃飯了嗎?」
「吃過了。」
方灼進了屋,劉氏進去裡邊房間找來一條干毛巾,開始給她擦身上淋的雨水。
「沒事,姥姥,我自己來。」方灼接過去擦了兩下。
劉氏看著裙子濕的太多,說不準要感冒,於是指著裡邊的衛生間淋浴間方向說:「你等下洗個澡再睡,我去把熱水器給你開開。」
說著她去裡邊開熱水器。
方灼應了聲好。
將干毛巾在頭上又揉了兩下,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然後就聽見另一邊劉氏立在剛打開的熱水器旁邊接電話,她不用細聽就知道是誰打的:
「到了,剛過來,淋了雨,這麼冷的天,我正準備讓灼灼先洗個熱水澡,這馬上要開學,再給凍感冒了。」老太太口氣雖然婉轉,但裡邊的責備之意多少也摻雜了些許。
對方不知道又說了句什麼,老太太頗為不耐的慢著腔調回:「行,天晚了,沒別的事就掛了吧。」
電熱水器比較慢,水熱起來還需要等一會兒,方灼就先進去了自己的臥室,收拾學習上的用品。
劉氏獨居一個人,碎玉胡同這邊屬於老街區,與東郊別墅的位置幾乎整整跨了半坐城的距離。她住的也是老房子,青瓦青牆的四合院,沒輪上政府規劃的低矮民房。
前幾年方灼母親在的時候從旁人手中買下來留給老母親養老的小院子。四間的平房,帶一個小院子,院子中間一個小花壇,旁邊挨著廚房搭著一個木質的遮陽遮雨棚子,下邊放著一質地不錯的老式古樸餐桌,天熱下雨什麼的也能在外邊吃個飯。
雖然不是社區房,但住著其實算得上舒坦,鄰里鄰居的老人居多,平時能有個說話的。
這裡有方灼單獨的一間臥室,因為距離學校近,她沒住校,走讀。所以算下來轉學過來的近一年間住這裡的時間最長。
電熱水器開了多半個小時,約莫水熱的時候劉氏過去喊她:「灼灼,能洗了,趕緊洗洗吧,天冷,再著涼了。」
雖然入了春天,但似乎又來了一波倒春寒,暖和幾天,又涼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雨就沒停過,倒也不算是純粹的雨,夾雜了些冰渣子。臨北今年不知怎麼了,沒下雪,淨下雨了。雨下個不停,淋到身上,冰冷刺骨。方灼大晚上的還就只是穿了件單裙子,還是回暖那幾天才會穿的那種薄料裙子。
「知道了姥姥。」方灼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書籍,脫掉罩在外邊的外套,然後擼著濕了半截的裙子往上一併脫了丟在臥室的沙發凳上。也沒找換洗衣服,穿著剛遮屁股的乳黃內搭吊帶,大半個身子在灰暗的燈光下白的晃眼,幾乎光著溜進了洗澡間。
因為就她跟外婆兩個人住,也沒有外人,隔壁鄰居雖然是樓房,高那麼一頂,但也是早廢棄的樓房,沒人住。她隨意慣了,更沒有拘束。
反而在自己家的時候,沒這麼自在。
洗澡間不算大,獨立的,堪堪夠用,和旁邊的衛生間隔了一堵牆。
裡邊貼著全瓷磚,倒是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