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聽聞愛情十有九悲

    也是不巧，那碰撞到的聲音擾了前邊的那對兒人，雙雙側目往這邊一瞧，我連躲都來不及，寧城的目光便落到我身上。

    若靈見到我時眼中閃過不敢相信，然後一絲厭惡掛在目光里，最後卻表現的十分驚訝:「溫情，是你……」

    我努力的揚起一個大方的笑容:「是我。若靈，好久不見。」

    她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幾乎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還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知道？

    而且還能問出這番話，這自導自演的功夫，還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我臉上，只是掛著淡笑。

    經歷了這麼多的波瀾，這些台面功夫早就應該習以為常了不是麼，

    我看著她，嘴角抿著合適的弧度:「我也沒想到。」

    說完我彎腰蹲下撿被自己碰掉的東西，若靈朝我走過來說著:「我幫你吧。」

    我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很快波瀾不驚的說:「好，謝謝。」

    她真是好心善意的來幫我撿東西？實際上卻是壓低聲音:「還真是巧，上午才給你打電話，現在就碰上了。」

    我撿藥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搭理她，站起身來將要放回去。

    若靈同我動作一致，用著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面無表情的說:「沒想幹什麼。」

    抬眼看了看前面一言不發的男人和若靈，我嘴邊掛著得體的笑容:「寧總，若靈，你們繼續，我有事先走了。」

    若靈點點頭:「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們下次再聊。」

    其實她是巴不得我趕緊消失在她和寧城的眼前，更不會希望什麼下次再聊。

    我還是得附和她的虛偽:「好，下次再聊。」

    然後把最後一盒不知道該放哪的藥還給導購之後我轉身要走。

    導購員叫住了我:「小姐，你剛剛不是要賣買藥麼？」

    想起來了。

    我想買的藥，叫避孕藥。

    但眼下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呢。

    可是來一趟總不能不拿，我笑了笑:「退燒藥，昨天晚上出去吹了點冷風，這一天都頭疼的厲害，應該是發低燒了。」

    導購點了下頭，然後拿出一盒藥:「小姐，那邊結帳。」

    我接過來:「好，謝謝。」

    對著若靈和寧城盈盈一笑頷首，轉而走向了結帳的櫃檯。

    結帳，拿藥，走人。

    這一系列的動作我做的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跡象。

    可是，背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幾乎是用了所有勇氣和力氣，才能做到在他和若靈面前這樣平靜若常的模樣。

    我篡緊了手上裝藥的塑膠袋出去，回到酒店一看，袋子已經被捏的變形。

    已經不敢再去藥店了，深怕下一秒又會撞上。

    而避孕藥……

    我安慰自己，就一次而已，不會這麼准，也不要這麼擔驚受怕。

    ……

    我是真沒想到寧城會在這不久之後找我，而我面對他的電話，只能像一個犯罪的贖徒，滿心愧疚的低聲下氣。

    「溫情，你出來。」

    他喝酒了，聲音明顯帶著醉意。

    當時天已經黑了，八九點，而且隔天早上是飛機票。

    所以我最好的選擇是哪也不去，好好睡一覺第二天準時登機會城。

    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或者又覺得連拒絕都是那麼不應當的。

    畢竟，我曾經那麼那麼的愧對他。

    「怎麼不說話？」

    他頓下語氣，問:「地址是哪裡，我來接你。」

    「寧城，我……」

    我猶豫著，心一絞一絞的痛，說:「我還是不下去了。」

    那邊短暫的沉默，然後是電話被掛掉了。

    我抓著手機，閉了閉雙眼，很沉重的呵出一口氣。

    還是不要見了的好。

    逃避也好，良心不安也行，總之不應該再有什麼牽連了。

    十分鐘後，門鈴就突然響了。

    我疑惑著，去開門。

    看清楚那人模樣時徹底愣了，一副慌張無措的模樣。

    「寧城，你怎麼來了……」

    他眉眼溫和，悄悄掩去風霜:「你不來，我只好親自上門了。」

    我怔了一下，垂眸淺笑，身子微微的往裡面側了一些:「進來吧。」

    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剔了一眼一旁的沙發:「你坐吧。」

    那天晚上還住在醫院生死未卜，這會兒人已經活生生的站到了面前，忽然，我忍不住想問問他身體好些了麼。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張口卻成了另外的模樣「你……這次來，是為了JM新系列產品的事情麼？」

    他拿著水的手一頓，目光帶了些糾纏的望著我:「你覺得呢？」

    我還能怎麼覺得呢，總不能說以為他來是找我的吧。

    他用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看了我數秒，忽然釋然輕笑兩聲。

    「既然你那麼關心這個，那我們就來談一談。」

    他平靜看著我，眸子裡是藏不住的悲傷，讓我心如刀絞。

    我對著他的目光，扯出一個微笑:「你等一下，我拿樣品給你看看。」

    說完我站起來，轉身走向里室，樣品被我放到了那裡面的衣櫃裡。

    一分鐘後我走了出來，將手上的東西展開，一步一步的簡紹著。

    那短暫的幾分鐘，他聽的認真，我說的細緻，倒真像合作夥伴。

    當然，也僅僅是合作夥伴。

    我講完後倒吸一口冷氣，屏住呼吸的看著他，期待他給的答案。

    他習慣性的揚著稍有弧度的唇際，目光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

    誰也不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麼，誰也琢磨不透他才一句將說什麼。

    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是覺得微微可行，還是十分不滿……

    然而，都不是。

    他只是十分平靜的問了一句:「時代的人沒來找過你？」

    這句話聽著說反問，好像，他已經知道了時代會來找JM。

    我忽然覺得，時代的突然來訪，是跟寧城有關係的。

    哦，我差點忘了，時代和寧氏是親家呢。

    我說:「找過。」

    他意料之中的神情，淡淡的說:「那你是想和寧氏合作，還是時代？」

    這，什麼意思？

    寧城的這番話，是妥妥的將選擇權放到了我手裡，讓我來選擇？

    時代和寧氏，兩家都是名譽皆備的大公司，當然寧氏更勝一籌。

    但無論怎麼說，現在的JM跟這兩家比起來，完全可以算作上攀了。

    我有些不確定的問:「你說說，寧氏也有意向跟JM合作？」

    他點點了頭，目光平淡:「這不就是你千里迢迢來找我的目的麼？」

    是了，寧城真的是把選擇權丟我手上了。

    我還是不怎麼確信，於是問:「你真的……打算跟JM合作麼？」

    這話問的有點可笑，一般人不都應該是欣喜若狂的麼。

    「怎麼，現在對自己都沒有信心了？」

    這話問的，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當時我找他，完全是抱住背水一戰，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寧城看著沉默的話，聲音平靜的告訴我:「還是說，你懷疑我在逗你玩？」

    我搖了搖頭:「不是。」

    他目光深邃:「所以，你選誰？」

    我抿著嘴角，好半天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抱歉:「對不起，其實一個月前JM已經和時代簽過合同了。」

    「只是時代那邊出了點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

    我頓下語氣:「所以，很遺憾錯過了這次和寧氏的合作機會。」

    他波瀾不驚語氣平淡:「嗯，那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說。」

    所謂的機會，也只能是他給。

    而我，實際上是沒有什麼選擇權的。

    不過，我還是扯出一個笑:「好。期待我們下次合作。」

    我將樣品有條不紊的收拾好，回來正看見寧城盯著床上那盒藥的沉思。

    眼前那張英氣逼人的容顏，歲月從來不曾捨得留下痕跡。

    他的眼神讓我心房猛的一怔，面色卻是竭力的平靜。

    他起身從床上拿起那盒藥，看向我:「這個牌子效果不行，而且有副作用，下面如意大藥房裡，德昌……」

    他聲音溫潤磁性，十分悅耳動聽。

    可是我心思，卻一點也沒有放到他推薦的藥名當中。

    只是，忽然覺得，他似乎對這些藥比平常人了解的多一些。

    為什麼這樣了解呢？

    一去想結果，心便忍不住顫慄，

    那個柔軟的地方，忽然很疼啊。

    我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強撐著笑，一把從他手上奪走藥。

    聲音有些發抖:「別說了……」

    寧城頭稍稍一低，看著我眼眶裡不停打轉的眼淚，愣了。

    而後，他眉心涌著愁:「怎麼了？」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跑出來，寧城身上溫柔的替我擦拭眼淚。

    我別過頭，倒退一步，笑:「寧總，天色很晚了，你要回去了吧，我送你。」

    我說完不顧他是什麼反應，奪步去開了門。

    寧城慢慢走到我面前，忽然拉住我放在門把手的的手，重新把門關上。

    他站在離我很近的位置，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你以為我來，是想幹什麼？僅僅只是談合作的事情？」

    我嘴角還是掛著笑，溫善而倔強的看著他。

    「那你突然來，是想要幹什麼？」

    「不是突然，是一直很想。」

    他頓了頓，緩緩接下去:「一直很想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