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用淚水把回憶包裹

    我揉了揉上腹，又重新坐回去。

    或許是還沒恢復過來。

    可是接連的好幾天，我一碰到油膩的食物就覺得反胃，這症狀真不像是胃炎。

    那時候心裡隱隱有了點不安的感覺，可是我……不敢確定。

    無意間從珊珊的行程匯報里聽見了日期，心裡突然就慌了。

    「等等……珊珊，你說明天是十六號？」

    「是啊，溫總，十六號和李氏的會談你不記得了嗎？很重要的。」

    我愣了一會兒，僵僵的說：「我想起來了，最近真是太忙了，所以忘了。」

    忙的什麼都忘了，忙到例假整整比以往晚了半個月都沒有任何察覺。

    「溫總，我看你臉色不好，整天吃的那麼清淡，要不今天就試試別的吧……「珊珊看我的眼神有點擔憂。

    我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謝謝，不用了，就按前幾天的來吧。「

    下了班我就去鄰近的大藥店買了測孕棒，看到明晃晃的兩槓紅時，瞬間無力的癱了下去。

    單手撫上小腹，眼神越來越複雜。

    就只有那一次沒有做什麼安全措施，不會這麼巧吧，偏偏就中了……

    我深呼一口氣，堅持著站起來。

    第二天去了醫院，我還是不敢相信，想再確認一下。

    做完一系列規板的檢查問答，漫長的等待之後，我得到了結果。

    醫生一邊看著B超一邊對我說：「胎兒五周了，目前很健康，做人流麼？」

    她頓了一下，很快又說：「不過我建議你做，才二十一歲，年紀輕輕的，帶孩子不容易。」

    人流？

    我猶豫了，咬著嘴唇：「我考慮一下。」

    她嘆了一口氣，抬眼看我：「別拖太長時間，越早越好。」

    我低著頭：「好，謝謝醫生。」

    醫院的走廊很安靜，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冰涼的椅子上，雙腳提不起一點的力氣回家。

    望著黑色B超圖，頭疼的閉上雙眼。

    「你說咱們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女人笑著，聲音溫柔。

    「這麼肯定，怎麼不是男孩？」男人聲音頓了一下，又笑：「不過女孩也好，跟你一樣漂亮。」

    「……」

    這一男一女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讓我猛地抬起頭，一眼便看見了一臉幸福的徐晴。

    我剛想轉身跑，徐晴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了出來。

    「溫……情？」

    我怔在原地，下意識把B超往身後藏。

    徐晴看我的那眼，除了震驚之外還有說不清的意味。

    她扭頭對宋伯恩笑了笑：「我想吃吳家的酸楊梅，你現在去買好不好？」

    宋伯恩對她笑的很寵溺，說：「好，那你跟溫情一塊回去？」

    「嗯。」

    看著宋伯恩轉身走了很長一段路時，徐晴才開口說了話：「你怎麼會來這，不會是……」

    後邊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裡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捏緊手上的單子，故作輕鬆的對她笑了笑：「想哪去了，是我身體不舒服，最近熬夜熬的內分泌都失調了，來看看。」

    她哦了一聲，然後說：「別熬壞了，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我扯出一個笑，極力的轉移話題：「別說我了，說說你們，怎麼樣，小日子過的還舒暢嗎？他對你好不好？」

    說到宋伯恩，她的眉眼漸漸的溫柔起來：「還行，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讓他終於學會什麼是承擔和穩重了。要是當年他是這樣，我和他也不至於……」

    我笑了一下：「現在不正是苦盡甘來了？」

    她唇角彎著「嗯」了一聲。

    看到這樣的她，我卻有幾分惆悵了。

    我的苦盡甘來，什麼時候來呢？

    我把她送回家，準備回去的時候她忽然拉住我的手：「都不進來坐會兒？」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好。

    她打開電視，裡面正播著最近比較火的連續劇。

    是部民國劇，當時情節是女二假孕，藉此來破環男主跟女主的關係，男二當時很動搖，一方面是深愛女主，另一方面是重要的傳宗接代。

    我下意識的問出口：「徐晴姐，你覺得男主會因為這個娶女二嗎？」

    「想什麼呢，男主又不愛女二，因為孩子娶她應該也挺勉強的吧……」她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也說不準，再看看。」

    我沒再說話，靜靜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晚上躺在床上，從衣服包里拿出那張B超，猶豫著。

    他愛我嗎？

    如果不愛，會不會因為孩子而有一絲動容？

    最後的最後，我抱著一絲幻想，給他打了電話。

    第一個沒有人接，我又鼓起勇氣打了第二個，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那邊接通了。

    「有什麼事嗎？他睡了。」

    這聲音明顯聽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我錯愕著，手機從手中滑落至床上。

    我反應過來時，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我重新撿起手機，立馬撥過去，那邊一通就問：「你是誰？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那邊譏諷的輕笑了兩聲，說：「怎麼，把我忘了？」

    這聲音聽著越來越覺得熟悉，我不是很確定的喊了一聲：「若……靈？」

    「才想起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直說吧，什麼事？」

    我心一扯，忍著疼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他哪？」

    她語氣聽著有些不耐：「這跟你有關係麼？我真是替他不值，到現在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情懷疑他。」

    「到現在這種時候……什麼意思？」

    「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

    我心一提：「知道什麼？」

    她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沒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聲音就又傳了出來：「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先掛了。」

    「我有……但只能跟他說，麻煩你把手機還給他。」

    她的聲音冷笑帶著點不耐：「溫情，單反我姐夫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

    「麻煩收起那份心思，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姐夫了行不行！」

    「嘟……」是掛斷電話的聲音。

    我握住電話，身體很僵硬，心裡一陣亂糟糟的麻木。

    抬眼看向天花板，沉重的閉上雙眼。

    第二天六點的時候手機響了，我迷迷糊糊一看，是他打來的，頓時睡意全無。

    「你昨晚打電話了，什麼事？」

    他聲音有些沙啞的低沉，我手裡緊緊握住手機，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不說話？」

    我閉了閉眼，竭力平靜的跟他說：「我懷孕了。」

    那邊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顫慄起來。

    半響，他問：「不會在騙我吧？」

    我苦笑：「需要我把B超圖發給你嗎？一個多月，就是那次。」

    沉默了一下，他問：「那你想怎麼辦？」

    這話一下子刺激上來，再加上昨晚若靈和他待在一塊的事情，情緒終於爆發：「問我怎麼辦？這也是你的孩子好嗎？你就不會表個態？」

    「我的態度，打掉。」

    我心一下子涼了，聲音冷冷淒涼：「寧城，我沒想到你這麼無情。」

    我掛了電話，接著電話關機。

    胃裡一陣翻騰，我皺著眉跑去廁所……

    三天後，接到通知，上邊派下一位副總，協助我處理夕待的事。

    接著在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一個萬分熟悉的身影。

    我渾身僵硬，手腳無措的看著這個男子。

    他好像憔悴清瘦了些，眼中有了些許血絲，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因為那件事寢食難安吧。

    看著他也好不到哪去的模樣，我竟有些僥倖。

    這樣，是不是也說明他對我終於上心了。

    我慢慢走過去，伸手剛要抱他，他卻說：「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手術，明天上午十點，公司那邊那邊肖副總會替你看著。」

    我手僵在半空，慢慢的抽了回來，看他的眼神里由不可置信到悲絕。

    他像是在說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靜靜的看著我：「手術之後你好好休息，身體好了再回去，夕待依舊還是你的。」

    他手從衣兜里伸出來，褪下圍巾圍到我的脖子上，動作細緻溫柔：「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看著他難看的笑了，眉眼一彎，眼淚徹底忍不住的落下來：「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你知不知道？」

    他走過來，輕聲說：「溫情，我知道，但是這個孩子真的不能要。」

    我眼眶紅紅的看著他，諷刺：「不能要？那你說說，為什麼不能要？」

    他目光複雜：「不為什麼，就是不能要。」

    我咬牙切齒：「寧城，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孩子，要不要也是我說了算。」

    他不為所動的說「明天的手術台，我會親自送你上去。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還有，不要做無濟於事的掙扎。」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的背影，淚流成河。

    原來，他可以比電視劇里的男主角更殘酷，更冷漠。

    我翻出那張B超圖，看著它痴痴的發呆，眼淚一遍一遍的淌過臉頰。

    我拿出手機，打了他的電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是不是特別恨我，所以才做的這麼絕的？」

    他聲音有絲疲倦：「不是。」

    我忍不住哽咽：「那為什麼不能留下，為什麼啊……」

    「溫情，就說你帶著未婚先孕的名頭，帶著個孩子，以後誰會娶你？」

    我哽了一下：「你啊，你娶我，以後就是一家三口，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