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橄欖枝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就在這時,法官開口了:「肖律師,從被告的這份帳戶清單上看出確實有國外私人帳戶,且常有轉帳往來。」聽到這,我要起身,卻被周瑜的掌死死壓住了腿,他狠盯我的眸光里有著滔天的怒意。我沖他彎了唇角而笑,似乎自從再遇後,我對他都沒怎麼笑過。

    他對我無聲說了三字——等一下。

    心念微動間聽見法官又道:「不過這多筆轉帳都是轉入一家醫療基金會的。」

    我愕住,轉入了哪?

    肖東也在問:「是什麼醫療基金會?」

    「抗癌。」

    周旁的人是什麼反應我沒有去看,只知道這一刻自己緩緩轉過眸,怔然對上周瑜的目光。那裡頭很黑,像海底的黑礁石一般,幽遠而深邃。

    接下來審判變得很戲劇化,劇情返轉之讓人瞠目結舌。

    聯絡上那幾位投資人,通過電話審問,證實周瑜拉他們投資是為贊助這個醫療基金會,且他不止將巴山書城的盈利,甚至他還將國外金融投資的利潤也轉入過來做抗癌研究。

    我猛的從椅子裡站起,昂起頭對在場諸人道:「現在大家應該能夠看得清楚了嗎?我的當事人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公益,而不是你們所說的圈錢融資。巴山書城可能在管理上有所缺失,但它成立的初衷是為了服務這個社會,它不是與人利益競爭的工具。親子情景課堂是一個貫徹常識和培養孩子動手能力的理念,將娛與教結合在一起,但非系統教育,所以把它列為教育機構是否太過牽強?」

    直到這時我才領略到棠晉所言的氣場,在我話聲落時全場肅靜,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無論是法官,還是旁審團,或者是肖東,他們的視線都讓我無所畏懼。

    因為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沒有半分污點,他行得正坐得直,即使當年車禍讓他遺失了許多東西,但是他的正直依然在。

    我甚至為剛才的想法感到汗顏,在那一刻我想站起來為他背上所有的責任,正意味著我的內心裡開始有了遲疑,以及對他的不信任。

    沉頓片刻後我又揚聲道:「法官大人,陪審團們,如果一個一心為社會做公益的人,也要被污衊為黑心商人,這只會寒了大眾的心。我懇請駁回原告對我當事人的控訴,且對原告提供不實證詞加以處罰。」

    錢慧娟原本處於一個發懵的狀態,聽我說到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大喊:「什麼不實證詞?你在胡說!」我挑起眉,逼視了她道:「你兒子到底有沒有進到課堂里,上課時又發生了什麼,相信那堂課的教導員最清楚明白。如果對教導員有質疑,那麼還有同堂的小朋友,他們是不會撒謊的。」

    錢慧娟被我懟得無言以對,只能去找肖東:「肖律師,你快幫我跟她理論。」

    再對上肖東我也不懼,冷聲而道:「公道自在人心,肖律師你是否還要堅持污衊我的當事人所開的巴山書城違法與不合常規嗎?」

    肖東眉宇蹙了蹙,明知大勢已去,但仍然堅持了道:「即便圈錢融資這一罪名不成立,但民事糾紛仍然在,你說我當事人的證詞不屬實,請拿出證據來。」

    「證據是嗎?我給你。懇請法官宣我的第二證人出場,她是這次事件的指導員。」

    那是一位美校大學生,大四實習來了巴山書城應聘,經過培訓後負責陶藝課程的輔導。她上了證人席後便陳述當天的情形,與何向傑兒子所述基本一致。她已經告知了錢慧娟,兮兮是提前報名的,但錢慧娟不願意等待第二個課時,硬要插進這個班級。在上課時,錢慧娟的兒子陳俊也比較難管束,但她都耐心地輔導著。

    後來便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情況,突然就說家長爭吵起來。她出去勸解,不但沒勸開,還反而被錢慧娟推了一把,並指責她疏待了她的兒子。

    等指導員陳述完證詞後,我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另一個U盤,「因為孩子們的家長不同意讓孩子出庭作證,故而我錄取了一段孩子口述當時事件的視頻。」

    除去錢慧娟的兒子陳俊和何向傑的兒子兮兮外,餘下還有四個孩子。我分別找到了他們家,費盡口舌終於說動孩子的父母,願意錄取一段這樣的視頻。

    孩子們的表述可能會沒有大人那麼清晰,但意思卻能表達出來了,證實了我們指導員所述證詞是真的。

    「請問肖律師,這兩份人證與物證是否能夠證實你的當事人言行不符呢?」

    肖東只淡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面向法官,「懇請法官能夠將此案延展到三審,因為……」

    「法官大人,旁審團,我認為此案今天就可以結了。人證、物證俱在,所謂民事糾紛不過是原告當事人的一場無理取鬧,不僅損害了我當事人的利益,還讓巴山書城這麼多天暫停營業,對醫療基金會也是一重大損失。」

    最後法官駁回了肖東三審的提議,宣判巴山書城無需對此案負民事責任,相反錢慧娟因不實證詞而被勒令罰款五千。

    庭審結束已過十二點,我看到肖東是第一個離開庭審大廳的。

    無疑這場官司當著法院一干同事的面,以我贏他輸而落幕,之前他的自信滿滿成了一個笑話,讓他如何能不丟盔棄甲而走呢。

    無心去管顧他,我急著與周瑜離開法院,因為有很多話想要問。

    不過事與願違,走出庭審廳就被法院的院長叫住了,我沒法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去拒絕院長的談話。只能看了眼周瑜,用眼神示意他在外面等我後跟著院長進到辦公室。

    院長的用意很直接,他說剛才那個案子有全席聽審,覺得我表現非常好,問我有沒有意願再回來法院工作?我克制了不讓諷涼的弧度露於嘴角,但婉言拒絕了這份邀約。院長當年因為我懷孕競選檢察官,曾提出過讓我不要孩子,後來我辭職離開也不曾有所表態,而今卻因為我回來法院重新走入律壇,且贏了肖東而向我拋出了橄欖枝?

    抱歉,原諒我對這橄欖枝沒有興趣。

    院長見我態度堅決,只得惋惜地說我可是法院培養出來的棟樑啊,如今卻流落在外。

    我淺笑了下,沒有去懟回他。

    走出院長辦公室便不禁頓住,肖東就站在門外。我這門一拉開,他的視線就射了過來,不能說此刻那張臉上有多陰沉,只是幽然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側開身想從他身邊越過,卻聽他突然開口:「賈如,你贏了。」

    我頓住身形,「是的。」

    「贏了我覺得高興嗎?」他又問。

    「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我堅信自己當事人也為所有言行負責。」

    似乎在那一瞬,他看我的眼神變得很複雜,不過最終他沒有再說什麼,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很快裡面傳來了隱約的語聲,我無意偷聽,快步走離了開。

    當我走到法院外環顧四下,竟不見周瑜的車和他的身影,奇怪,不是讓他在外面等我了嗎?而且庭審結束了,他難道丟下我獨自先走了?

    我拿了手機剛要撥他號碼,想起他把手機落在巴山,略想了下還是撥給周亮。

    剛才庭審時周亮與楊靜都沒有來,不過之前我讓他們找到人給我打個電話卻也沒打,然後周瑜就已經在法院了。周亮的手機很快就打通了,聽我問起周瑜,他還詫異地反問我不是人已經過來法院了嗎?剛要再說什麼,突然餘光瞥見一道身影,匆匆掛斷了電話就迎了上去。

    我看周瑜是從法院裡面出來的,不由問:「你怎麼在裡頭?」

    他飄了我一眼,臉色不善地越過了我。

    ……這是在生氣?可連官司都幫他打贏了,他還氣什麼呢?

    腦中閃過他在庭間怒瞪我的一幕,心頭打了個頓,大約知道他氣惱的原因了。

    默默跟著他走了一段路,兩人誰也沒開口。我心裡想這可能是我打贏官司里最憋悶的一場,以前為當事人打贏了後肯定諸多感謝,哪裡像現在這般搞得我像個小媳婦似的。

    一咬牙,我打破沉寂:「昨天晚上你怎麼沒有回家?」

    「有事。」他頭也不回地丟我兩字。

    我進步追問:「什麼事?」周瑜停下,側轉過頭來,「怎麼,你查崗呢?」

    要說查崗也行,我又不是沒權利查崗。於是我一揚下巴了反懟回去:「查崗怎麼了,你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嗎?知道今天假若你不到,於此案會有很大影響嗎?而且,為什麼你把手機放在巴山抽屜也不帶身上,這樣別人要怎麼找你?」

    周瑜眸光閃了閃,「你去過巴山?」

    「除了巴山,我想不到你會去哪。」我平視他的眼睛,語氣放緩了問:「你是不是昨晚就睡在那邊了?」

    他轉開眸,口中答:「沒有。」

    「那……你在巴山辦公室里見了誰?」辦公桌上菸灰缸擺放的位置,裡頭的菸頭,使我有此判斷。可周瑜卻說:「沒見誰,我就過去調了杯茶喝喝。」調的還是檸檬藍山。

    「什麼時候學會了我的飲品調製了?」

    「什麼你的?巴山夜雨現在是我的好不?我自個的產品,當然得掌握了。」

    「……」這是還存著氣呢,跟我說話句句都是懟,還有意說巴山夜雨是他的刺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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