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肖東的壓力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不遠處的一幕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邊有一位與我年齡相當的女士正在跑步機上慢跑,在她的身邊有個與米粒一般大小的男孩正在瞎弄著器械。
我忍不住問:「你們這可以讓帶孩子一塊進來嗎?」
何向傑的視線朝那邊看過去,臉上竟出現赧然,「不是的,那孩子是我兒子。」
我微微一愕,機會當真是得來不費工夫。
假裝很關切地道:「你讓這么小的孩子在滿是器械的健身房裡走動,不怕有危險嗎?」
何向傑溫和一笑,「沒事,兮兮打小就跟著我在健身房裡的,他知道哪些可以玩哪些不可以碰。」我的心裡立即有訊息對應而上,何向傑離過婚,孩子女方放棄撫養權。
「你兒子看起來挺機靈的。」
「皮啊。」何向傑苦笑著搖頭,「讓他在休息室里玩的,但他坐不住,家裡又沒人幫帶孩子,我只好帶過來健身房了。」
一個人帶孩子,還是個男的,其中的不便之處我深有體會。
心中微動後我淺聲道:「男孩子是要皮一些的,我兒子也是,只要我一有事做沒留意,他就能給我找點岔子出來。」
「賈女士也結過婚了嗎?你孩子多大了?」
「四歲。」
「那和我家兮兮一個年份的。」
一個父親在說起兒子的時候,臉上不但多了笑容,眉眼間也多了慈愛的溫柔。
就著孩子這話題我繼續攀談:「那你們是上幼兒園中班了嗎?」
「我們還小班,他月份小,幼兒園不肯去上,去到那就哭。」
「小孩子會的,要多帶了去外面接觸人,培養孩子與外社交的能力,不能一直關在熟悉的地方。有時候適當地上一些親子課程,讓孩子有個老師的氛圍在。」
話到此處我便是往那書城上引了,果然何向傑接話過去道:「也有上過親子課的,之前還辦過一個機構的會員卡,但我們剛上了兩次就出事了。」
「出事?怎麼了?」我佯裝訝異。
「別提了,是那機構排班不成熟,學的是陶藝課,說一節課只能有五個學生,明明我們先過去預定了位置,可等我們準點到的時候裡面卻已經安排了五個學生。然後我兒子一見自己位置被搶了就哭鬧不停,後來我跟他們理論,對方蠻不講理甚至動手欺人推我兒子,我忍無可忍跟他們鬧開了。」
聞言我蹙起了眉頭,「這是什麼親子機構啊,一般不太會跟孩子家長動手的呀。」
「動手的不是那裡頭的人,是在上課的五個孩子中的一位孩子母親,若非她推了我兒子,我一般是不會跟對方計較的。」
事情的真實經過是這樣的?從何向傑的陳述來看,他對書城的敵意並不是太大,而他會動手是因為錢慧娟先去推搡了他的兒子。有些人是這樣的,可以正常的交涉哪怕行為有過激處都可以容忍,但你不要越過我的底線。顯然,對何向傑來說,他的兒子就是底線。
我想問問何向傑對這家親子機構的觀感,但怕問出來會像上次錢慧娟那樣引起警惕。
就在這時之前那位妹妹過來找何向傑說他約定了下午兩點的客人已經到了,何向傑朝我打了聲招呼又遞了張名片給我便匆匆往門外走。
目送著他的背影,心裡考慮是不是也要辦個私教卡。余光中孩子的身影晃過,我下意識地朝那邊一瞥卻大吃一驚,就在剛剛男孩玩耍的區域,不知是被他動到了器械還是怎的,一隻槓鈴正朝男孩滾過去,而男孩背對著毫無察覺。
我的身體支配了大腦反應,幾乎立即沖了過去,千鈞一髮之際我伸手拉住了槓鈴,這時它離開男孩只剩十公分不到的距離。
男孩聽見身後動靜轉身過來,他並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將我看了看後就要走開繼續去玩別的器械。老實說,我真的覺得這樣讓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健身房裡亂跑很危險,哪怕不是這類機械器材,就是上到跑步機上不小心弄個按鈕也都很危險的。
我主動去拉男孩,「兮兮,在這裡亂跑很危險的哦,阿姨帶你回休息室好嗎?」
男孩好奇地問我:「阿姨,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聽你爸爸這麼喊你的啊。」
「那我爸爸呢?」男孩四處尋找。
「你爸爸去忙了,讓我帶你回休息室。你如果表現好,阿姨下次給你帶玩具好不好?」對於孩子的渴求我是知道的,玩具永遠是最大的誘惑力。
果然這男孩立即點頭同意:「好。」
但我錯判了這孩子的認路能力,他帶了我在健身房裡轉了兩圈也沒找到他爸爸的休息室,最後我還是問了門口的妹子才辨別的方向。
把孩子帶到休息室門口時見那門是半掩著的,隱約有語聲從裡面傳來,心想大約是何向傑帶回了他的客戶。可當我要伸手去推門的一瞬,突然聽見有道沉厚的嗓音傳出,動作一僵,我定在了原處。
離開健身房時妹子熱情地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我的笑容在轉身時落下。
有想過對上肖東,此案會很棘手,但沒想到棘手到步步被他抓了先機。剛才在何向傑休息室里的人是肖東,我當時聽見他在裡面時第一判斷他也找上何向傑了。
可聽了些兩人的對話,即使沒談及案子,也透露出兩人的關係絕非初次相見。肖東似乎是這個健身房的會員,而何向傑還是他的私人教練。
我的腦中不禁打了個問號,為什麼剛剛好那麼巧是肖東的私教參與了這起糾紛?
我想我可能要對何向傑重新判定了,之前都是通過他的言行舉止來作出判斷,而今介入了肖東後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是肖東「讓」我看見的。
這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壓力,有種,肖東無所不在的錯覺。
甚至我扼制不住腦中的思維往更深的去挖掘,會懷疑這整起事件是肖東籌劃!
想到這我便不寒而慄,這要布一個多大的局啊。表面上是錢慧娟有錯在先,實際上有沒有何向傑的挑釁在裡面,誰又知道呢?又假如雙方都有這個嫌疑呢?
我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滿腦子混亂了的思維,以致於手機鈴在響也沒察覺,還是經過的路人提醒了喊我才反應過來。
手機上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輕詢:「喂,你好,請問是哪位?」
對面靜默了足有五秒鐘,忽然就掛斷了。
我心中咯噔了下,有念從腦中一晃而過,卻在下一瞬手機又響了,我想也沒想就接起,卻聽裡面傳來周亮的急聲:「賈如,你快來醫院。」
「怎麼了?」
沒聽到周亮的回應,只聽見一陣轟亂不知是什麼倒了,然後電話就斷了。
等我匆匆趕到醫院,昨天開的那間病房已經換了病人,去護士台查周瑜的名字,發現沒有登記入住。我只得跑去掛診大廳,果然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他。
他正靠在椅子裡閉著眼假寐,而身邊也沒見周亮的蹤影,再看那掛在左手手背上的點滴,竟然已經見底了,而且血都在倒抽!我幾乎是立即轉過身疾走,喊來護士去幫他拔針。
護士一碰到他就醒了,睜開的眼內竟沒半分困頓,且直幽幽地朝我看過來。
後面還有一瓶點滴被換上後,護士就走開了。我忍不住出聲質詢:「你明明醒著,為什麼不喊護士來幫你換瓶?」他丟給我三字:「沒力氣。」
我有些惱怒,血都倒流回去了,他那手背上剛才鼓起了一個大包,現在也是一片青紫。可對著他這張低迷的臉,動怒也不是,只得咬牙問:「周亮呢?他上哪了?」
明明是他喊我來醫院的,又傳出不小的動靜,怎麼過來反而不見他人?
周瑜抬眸看了我一眼,緩緩道:「我又不是老二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他上哪呢。」
這語氣聽得讓我想走人,而事實上我也調頭就走了,走出數步不見他出聲,不由納悶地迴轉過頭。這不像是他性格,既然我人已經來了,怎麼著他都會使盡各種招數來招惹我,而不是現在這般直挺挺地靠那又閉上了眼。
定站在原處好一會,我嘆氣,與他隔了五六張椅子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