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記仇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在周瑜提出以結婚了解決困局的時候,我表面裝成很憤怒,實際上心裡卻起了巨大波瀾。本來按照我的節奏,要他全部記起來成為周公瑾的話,可能還有得熬。現在等於是跳過了中間所有的步驟,直接跳到了這個坑中。

    類似的事我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與他的前一次結婚也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情。這次,明知道這樣跳躍式的進度會有可能出問題,但我仍然義無反顧地一頭紮下去了。

    只是讓我困擾的是,以前的周瑜我能看透,而現在的他讓我常常琢磨不定。

    可能是真的太累,想著事也朦朧睡過去,夜間迷迷糊糊地起夜後,習慣性的去米粒房看他有沒有踢了被子。等走過去幫米粒蓋好被子時猛然想起什麼,扭頭去看床的另一邊,只見昏暗中有雙黑漆的眼睛正看著我。

    轉身而走,只覺那道目光緊隨了我一路,直到我將門關上。

    嘴角牽起弧度,原來睡眠不好的不止我一個。

    早晨睜開眼時腦子有點鈍鈍,拿手機一看時間立即驚坐而起,居然快八點了!等我換了衣服急匆匆地開門出去時不由愣住,客廳氣氛一片和諧,餐桌邊周瑜與米粒分坐兩旁,正悠閒地吃著早餐。米粒看見我出來便喊道:「媽媽,快來吃蛋糕。」

    蛋糕是昨晚周瑜帶來那個,吃剩下了我後來給放進冰箱裡了,但那牛奶是哪來的?

    趕在八點半還剩五分鐘的時候出的門,路上就差沒跑起來了,到學校的時候剛好門衛在關門,米粒是踩著點進的校門。

    「你每天都是如此匆忙送米粒上學的嗎?」身後傳來周瑜的質詢,我頓覺沒好氣,幾乎每天早晨我都是七點之前就起來了,還不是因為他的突然闖入生活而混亂了生物鐘。

    心中吐槽著,可嘴上卻道:「明天你送米粒上學。」

    他聳聳肩,「無所謂,下午放學也可以我來接,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對他的提議我沒應,米粒那邊我還不想全部放手。話說回來他還真夠閒的,書城那邊不用去管的嗎?轉身往路口走,只聽身後腳步緊隨了問:「去事務所上班?」

    我懶得理會,昨兒跟棠晉請了一天假,今天勢必得九點之前到事務所。

    「為什麼你不買輛車代步?」

    「沒錢。」我淡丟了兩字過去。

    他嗤笑出聲,「這年頭還有人買不起車的嗎?」

    我嘲諷地看著他懟回去:「我的店都被人給騙了,哪裡還有什麼錢呢。」

    「之前是,但現在我們結婚了,我的不就是你的?」

    聽著他如許說後,我也笑了,「你是不懂婚姻法呢,之前所為都在婚前,那些自是屬於婚前財產了,何來你的就是我的之說?」

    周瑜眸光變深了看我,似笑非笑地問:「賈如,你是在記仇我把你巴山夜雨拿了嗎?」

    「你覺得呢?」

    有車過來,我招手攔下,車停到路邊時便開門坐了進去,緩緩而馳時後視鏡里的身影慢慢拉遠。周瑜,你可知道對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記仇。

    抵達事務所時棠晉已經在了,昨天我請假沒說什麼原因,但今天走進事務所時他看來的眼神總感覺已經瞭然。其實也瞞不過他,那天談判便是他提出來的,周瑜提出的條件我也說給他聽過了,以他的敏銳度怕是很容易就察覺。

    果然,當我剛坐到桌前時就聽見他問:「事情都解決了嗎?」

    我也不裝糊塗了,輕應了聲。

    只聽他提醒:「確定法院那邊的申述撤銷了,免得後面再有麻煩。」

    這事我倒是真給忘了,按理身為律師這些都會考慮到,可但凡遇上周瑜我思慮的東西就沒那麼周全,總以為自己已經夠冷靜了,可其實還是會因為他亂了心神。

    比如這刻,手機忽然跳出他發來的簡訊,問我:9月16號和10月10號,你喜歡哪天?

    我的指尖打「?」時不由輕顫了下,很快他便回復過來了:兩個都是黃道吉日,你如果不選就我決定了,到時你配合便行。

    這話說得好像跟我就是參加一個宴會的客人似的,而且我也沒明確表示同意,他就想當然地在那定日子了?心底卻有個聲音在道:你當真不同意?

    他用在網絡或其它平台製造輿論,把米粒推到風口浪尖上為要挾,吃定了我會妥協。

    過了一會,許是不見我有回應就又發來一條:就定10月10號了。

    我心上一惱,索性跟他對著幹,快速打字回過去:我要9月16號。

    周瑜:既然你想早點嫁給我,就隨你意。

    ……

    周五當老媽打電話來說把米粒接走時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米粒不在家,豈不是家裡就剩我跟周瑜兩人?想了想,我又埋頭進電腦里。

    昨天棠晉回京都去了,說那邊有個案子要他回去處理,這邊事務所暫時就交由我來管理。棠晉的意思是事務所要再擴招至少兩名律師,否則光靠我和他兩個人來處理事務太過繁忙。當然現在還只是事務所的先期,我和他更多的是做籌備工作。

    周瑜電話打來時我還在做方案,直接按了免提鍵,聽見他輕沉的嗓音從手機里傳來:「米粒是上你媽那邊去了嗎?」

    我心不在焉地輕應了聲,聽他默了一瞬後又開口:「你不會打算這兩晚就避開我不回去了吧。」敲鍵盤的手一頓,淡了聲道:「沒那必要,現在我還有工作。」

    直接掛斷電話後不由覺得煩躁,也沒了心思再做什麼文案,索性關了電腦起身。

    但我並沒直接打車回去,而是在外面吃過飯,回到公寓附近時又進巴山夜雨要了一杯檸檬藍山。此時已經快接近九點了,店裡基本上沒什麼顧客,店員在準備打烊。

    這些新店員雖然不知道我以前是這家店的主人,但應該見過我跟周瑜談話,所以也不敢過來跟我說。只坐了片刻,我就拿著飲品出了門,抬頭看那閃爍著的牌子,心頭微嘆了口氣。

    開門進屋時廳內是亮著燈的,但不見周瑜身影。聽見洗手間裡傳來動靜不禁蹙眉,他也剛回來?那之前還查問我回不回來?

    我放下東西直接進了臥室洗浴,出來時頭髮在滴著水,因為吹風機在外面的浴室。

    剛走出臥房就覺眼前一黑,濃烈的酒味沖鼻而來,我被黑影給推抵在牆上。不用說,會在這屋子裡走動的人只有周瑜了,抬頭便見他面色通紅,眼睛迷離地在看著我,這是喝醉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我看了眼他微濕的襯衫領口,那處解開了兩粒紐扣,頓了頓,「剛才。」

    他扯了扯領口,神情不耐地說:「還以為你不敢回來了呢。」

    挑起眉,「這是我家,我有什麼不敢的?」

    他眉眼一彎笑了起來,我轉開視線想去推他,卻沒防他忽然臉覆蓋了下來,唇抵住的時候心漏跳了一拍。隨即他便發動攻勢,我只那麼頓了下就躲開了他的唇,聽見他在耳旁嗤嗤而笑了問:「怎麼?這不是你害怕的?」

    「周瑜,」我沉了聲喚他的名字,「不要借酒裝瘋。」

    「誰說我借酒裝瘋了?你說我借酒壯膽還差不多,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是不是該履行下夫妻的義務了?」

    轉回眸,對上他依舊看似迷離的視線,不過我漸漸發覺其中有道光。

    我緩緩開口:「結婚是因為米粒,夫妻不過是個名詞而已,何來夫妻義務?」

    他的眸光閃了閃,「誰說夫妻不過是個名詞?你還是律師呢,婚姻法沒讀過嗎?夫妻雙方在婚後必須儘自己的責任,當然也要履行義務了。之前你拒絕我的靠近,故意裝作是在等米粒的父親回來,巴山夜雨的涵義也是等待,而事實上我就是米粒的父親,你等的難道不是我?何必還跟我來演戲?」

    我輕笑了下,對他搖頭:「我等得不是你,巴山夜雨也不是為你而留的。周瑜,你口口聲聲說我欠了你兩條命,說你母親的死是因為我,現在你卻想要與我親密,豈不是違背了你的初衷?你對我的恨意呢,別告訴我想用這種方式來泄恨,會很可笑。」

    他聽後眼睛眨了兩下,眼中的迷離散去,立即恢復一片清明。

    剛看他的神態雖然像是有醉意,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才不會知道要擦拭自己領口,而且還很心機地留了一抹微紅讓我猜度是否是女人的口紅印。

    這些小動作我默看之後,只會覺得這個人很幼稚。

    從年少到如今,我是曾對他身邊的女人很介懷,比如衛萊,猶記得那時簡直就是我心頭的一根刺。但這刺,被他一點點拔出來了,他用所有的行動來告訴我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後來便就是楊靜了,楊靜不至於成為我心頭的一根刺,卻也是個梗。

    那年我在英國看見她陪同在周瑜的身邊,成為唯一能夠接近他的人,這梗便堵在那了。他們回來我看見的第一幕,便是他與她站在一起,哪怕後來證實兩人其實並沒什麼,我會仍然感到某處鈍痛。曾經有那麼一段很長的歲月里,我被他排除在外,而那時是楊靜在他身邊。

    到了眼下,他淺色襯衫領口的疑似口紅印,在我心頭沒划過半點波瀾。

    這也許是心歷的成熟轉變,也是對人性的篤定吧。

    周瑜哪怕遺失了記憶,他也從不是一個花天酒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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