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你真的不懂嗎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這張爆滿青筋的臉,眼中的憤恨是如此的昭然。激將法得用在關鍵處,我先假裝故意激怒她,讓她情緒有波動卻又能警醒了防備,真正讓她在意的不是法院的職位,而是肖東。
這便是我在來的路上一早就打算好了的策略。
從再遇小周起,她便表現的很心機,而有一點我不會看錯,就是她對我忌憚。這個忌憚無關職場,而是對肖東。即便她已經是肖東的女朋友,可她仍然對我介意。
之前周兵的民事糾紛其實便是最好的例證,她之所以會有此舉動,不外乎是因為得知肖東與我私下見過面,而且在來過巴山夜雨後多次點我的飲品請法院同事喝。她肯定早就來過店裡,見到是我心中的嫉妒便湧起來了,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事。
從布局到收買明仔,可謂在其中花費了很多心思,只不過最終她還是功虧一簣了。
靜默流轉間,小周面上的憤怒一點點僵硬,她已然明白自己衝動之下所說的是什麼。
「賈如你……」她只恨聲說出三字,就失了聲。
我對她搖了搖頭,「小周,那時我可有對你有過一分薄待?」
「呵,」她慘然而笑,「你是對我沒有過薄待,相反還很看重我。可是,東哥的眼裡只看得到你,哪怕你已婚。後來你離婚了,我多次偷聽到東哥對你表白,卻被你給拒絕了。東哥有什麼不好,堂堂檢察官都比不上你那派出所的小民警嗎?」
我抿起唇角,用憐憫的眼神看她。情感如果用職位的高下來分,那麼她對肖東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如果肖東卸去了檢察官的外衣,她還會愛嗎?
「早知道我就該阻止東哥陪你一起去奇泰的,這樣他就不會為了你……」小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臉上露了痛楚,她在懊悔當初,但卻不是懊悔所犯下的罪行。
抓著我衣襟的手也鬆了,被我輕易就撥開。
至此,已無必要與她多言,周遭的攝像頭將這一幕,這一段對話全都記錄了下來。但在轉身時我盯著她的眼睛緩緩而道:「子非魚又焉知魚之樂?我替肖東感到難過。」
小周怔然而問:「你什麼意思?」
我搖了搖頭,沒有再開口走出了屋門,只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痛苦的低泣聲。
小周,在你將情感用職位來區分的時候,你就不配愛肖東。檢察官與派出所的民警分屬兩個行業,他們各盡其職,不分高低貴賤,更何況在我的心中,那個身穿警服一身正義的小民警,是我最愛的模樣。
秦曉月迎面走來時我問她都記錄下來了嗎?她拍了拍我肩膀道:「放心吧,後續事宜交給我。」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語,難得張鑫主動開口:「既然周文已經親口承認了,你不是該高興嗎?」
我抬眸朝前看了他一眼,遲疑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感覺真相來得似乎有點輕鬆。」
「輕鬆?」張鑫反問,「你可知這段時間曉月為你翻案都快跑斷了腿?若非有實據在手,周文又怎可能如此輕易鬆口?」
我訝異而問:「什麼實據?」
「當年你筆記本上的指紋,郵件發送的IP位址,還有你那張找不到的銀·行卡,這些早都被我們掌握了。周文只是強撐著不肯鬆口,因為這些證據雖可以證明你與此案無關,但卻要指證是她所為卻也牽強。」
張鑫沒再多說什麼,留了餘地讓我去想。
等張鑫送我到市區時我便要求先行下車,在我臨下車時他說了一句:「有些東西其實你早已看透,只是你主觀里不願去深思。」
當時我的身形頓了頓,最後目送著那車緩緩駛離視線。
我緩步走在街道上,腦中紛繁而雜亂,有個毛線球越滾越大卻沒想要去找那線頭。張鑫說得沒錯,我主觀意識里在排斥將這混亂理清。
可當我突然感到場景熟悉而抬頭時,竟看見那處法院幽然落座。我竟不知不覺走回到了法院門外,這座高牆曾經堆疊起了我的夢,離開時不能說夢想破碎,也是心頭黯然的。
它於我的意義很重,但沒有重到讓我捨棄信念的地步。
我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卻沒料轉過身就撞見肖東從車內下來。他也看見了我,臉上閃過驚異,但很快便向我,到了跟前他問:「你怎麼過來了?」
看著那雙黑深的眼睛,我沒有說是偶然經過,只問:「能跟你聊兩句嗎?」
他的眼神里露出意外,「當然,是進去裡面還是另找地方?」
我看了眼他身後,「就在你車上吧。」
並不是第一次坐肖東的車子,這車開了這麼多年了他居然也沒換,而裡面的車飾雖然老舊卻整理得十分乾淨,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精細中一絲不苟。
靜默了片刻肖東打破沉寂:「要跟我聊什麼?」
「剛才我去見過小周了。」對他我向來不喜歡迂迴,既然面對面索性就攤開了說話。肖東的神色並不意外:「她被調查員帶去隔離審查,我提出過請求去見她但被駁回了,今天你能看見她是她的請求還是調查員讓你們倆當面對質?」
我轉過頭,「小周是你的女朋友,為什麼你對她的事表現得如此淡漠?」
他反過來問我:「你說我該是什麼態度?」
「至少應該是焦急與緊張。」
肖東失笑,「小如,你有見過我焦急緊張的時候嗎?」
我沒有,唯一看見他失控的那次是因為我對他的拒絕。彆扭地轉開頭,不想在此話題上停留,於是我道:「小周已經承認了那些事是她做的,你有何打算?」
肖東:「你是想問我會不會成為小文的辯護律師吧。」
我當真問了回去:「你會嗎?」
他不置可否,只淡了聲道:「如果我作為她的辯護律師走上法庭,對壘的便是你那邊的棠晉,這是我們的第一次交鋒,撇開這個案子而論,我們倆對戰你覺得誰會贏?」
我不禁蹙起了眉,這時他不是更應該關心小周的事,為什麼反而關注與棠晉的交鋒?
略一遲疑我答:「棠晉不是神,你也不是不敗神話,站在法庭上當以律法與證據說話。誰贏誰輸難定!肖東,小周是你的女朋友你要為她辯護無可厚非,但是從法律道義上講她早已經迷失了本心,也失去了成為一名律法人士的資格,更該為她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不會。」肖東突然道。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卻聽他重複:「我不會申請成為小文的辯護律師,因為輸贏都不是我想要的。贏,意味著你將重被審判;而輸,則意味著小文的歸處。兩者都非我所願。」
確實他站在了一個兩難的位置,只是,若這兩難本就……子虛烏有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以極慢的語調輕聲說:「肖東,剛才我在與小周談判時用的是激將法,你曾經教過我只要抓握住了對方的弱點,此法可百戰百勝。事實上我這次贏了,因為我知道小周的弱點是你,我以你為例引她入局,但是我在走出那扇門時卻忽然發現,我以為的引她入局,其實可能是她自己根本就想走進這個局。」
肖東靜默了一會道:「你這話說得實在拗口,我聽不太懂。」
「你真的不懂嗎?」我問。
他依舊答:「不懂。」
我轉眸看向他,眸光越來越冷,「你我相識八年,八年啊肖東,曾經我一個眼神你都能領會是何意,如今你卻說不懂我在說什麼。」
黑眸平靜地看著我,無風也無瀾。
我拽緊的拳頭裡指甲幾乎摳進掌心中,忽然推門下車,眼眶濕潤了,強忍住那酸意將淚逼了回去。背對著車內的人,一字一句而道:「肖東,你的冷靜其實就已經是答案了。」
在我要抬步時車內的肖東嗤笑出聲,「賈如,你會來不正是想確定嗎?就如你所言,你我相識了八年,你一個眼神我便能領會何意,同樣的我的一個表情一句話不也能讓你捕獲訊息。所以,其實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願相信,那麼我成全你又何妨。」
我猛然轉身,「你就不怕……」
話沒說完就被他淡聲打斷,「我怕什麼?我什麼都沒做過。」
我說:「我從來都沒了解過你。」
肖東:「你是從來都沒想過要了解我,你的眼睛永遠都只在他身上。」
「可是,為什麼?」
他垂眸,「這個答案等法庭審判結束後再來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