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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周瑜的小姨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孕婦熬夜不好,你還是上去早點睡吧。」忽然周瑜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斂轉回眸看他,幽深的黑眸也正在望著我,「你不希望我下來?」

    如果每天深夜他都在樓下,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在等著我發現,然後心疼,他便可再找理由接近我。可是在我近乎嚴苛的目光里,他點了點頭說:「不希望。」

    頓了下又繼續道:「夜裡邊涼,容易凍到著涼了,而且我在感冒沒好的,怕傳染給你。」

    我看他講話時眼波真摯不似在偽裝,他似乎是真不希望我知道這件事,但是——

    「那你還來?」

    只見他眉眼微彎了下,然後輕聲嘀咕了句:「誰讓你任性了要回來住的。」

    我起初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覺得前言不搭後語,可忽然心頭滑過一個荒誕的念頭,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他跑來小區樓下不會是為了應諾之前所言,無論我這邊有任何情況發生,他都能在第一時間趕到。所以他租下了我對門的房子,所以我回了老媽這邊,他就夜夜守在樓下。昨天早上他離開的點是老媽起身,他是算好了時間的。

    「周公瑾,你是不是瘋了?我在老媽這邊住,自是因為老媽可隨時照應我,哪還用的著你每夜來守著?」

    周瑜咧了咧嘴,「什麼瘋不瘋的,多個人總多個照應,我不離你近點不放心。那天晚上你給我發了寶寶動的視頻,我就沒睡著,直接跑你這來了,只有離得你近才安心。」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這樣守夜呀,到寶寶出生還得四五個月的。」

    「你以為我沒考慮過啊,我在你媽這幢樓的樓上樓下以及鄰居都問過了,沒有人家要出租或者賣房的。離得遠的無意義,還不如我累一些睡車上的。」

    頓覺熟悉的周瑜回來了,這才是他的調調,而不是剛才那般壓抑沉重的樣子。

    既然說開了,我索性直接問:「這一個禮拜除了周一下班時,後面你都沒再出現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周瑜挑了挑眉:「怎麼,姓肖的又逼你了?我不過去一個是想去了你也不願坐我的車走,而且是回的你媽這邊;另一個是我感冒沒好,儘量避免與你接觸。賈小如,我知道在醫院的時候是肖東給你施加了壓力,所以你才會不否認跟他交往這件事的。」

    我張口想辨,卻被他下一句話堵住了:「如果真是你的意思你就不會那態度了,就像你跟我提分手提離婚一樣,眼中的決絕令我害怕。」

    說到這他嗤笑了聲,「別看你從小到大性子都很軟,可當你真的決定一件事時就像勇士斷腕般決絕而堅定。我自打小起也沒有什麼怕的,卻唯獨怕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眼神是什麼樣子的,但不能否認周瑜對我了解至深。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我把肖東的打算說了出來:「周一晚上,肖東約我見他父母。」

    周瑜猛地來盯我,「你應了?」

    我沉默著。

    過了半響才聽見他再開口:「還記得那天我說帶你去個地方嗎?現在就去吧。」話落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便啟動了車子。

    最初我很驚怒,但在見他一邊咳嗽一邊控著方向盤時,那怒火就慢慢熄滅了。

    心說反正就算上樓了這晚上也不可能睡得著,不如就去看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車行在路上很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被空調的暖風吹著漸漸困意就襲來了。

    熬不過五分鐘眼皮就直打架,突覺椅背往後仰,驚了下扭頭看見周瑜正在用遙控給我調整座椅,他說:「困了就閉一會眼,到了我叫你。」

    可我沒想這閉一會眼的功夫長到醒來天都已經亮了,車子依舊在行駛。

    坐起身辨清窗外是在高速公路,不由驚疑交加質問周瑜:「你到底帶我去哪?」

    他淡淡回了一句:「馬上就到了。」

    他的「馬上」也是一個小時後了,期間我給老媽打了個電話,稱有點事出去了。

    車下高速的時候我留心看了,是已經到了外市去了,又開了將近半小時車子在一家農家院門外停下。眼角不由抽搐,他賣了這麼久的關子開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帶我來農家院?

    走進去後發現這農家院有些不同,裡頭所造建築都像公園式的,亭台樓閣很是雅致。也並不是單純的吃飯地方,還有老年活動室、休閒娛樂區。

    園中有不少老年人在跳廣場舞,還有舞劍的,打拳的,健走的,好不熱鬧。

    不過這更像是一個老年公園,我啼笑皆非地想周瑜帶上我要來體驗老年生活?

    他對這裡似乎熟門熟路,帶著我七繞八彎的來到了一個偏靜的角落,那裡有一所房子,走過去便敲門了。來應門的是個中年女人,周瑜喊了她一聲「冬姨」,又問「人在裡面嗎」,冬姨搖頭說趕早上就出去了。

    於是周瑜點點頭,領著我原路返回。

    整個過程我不發一言,也不提問,就沉默地跟著他。我本不算是心思細膩的人,因著職業關係又必須得對任何事嚴謹,所以心頭隱約猜到了周瑜要帶我見誰。

    一直走到最開始跳廣場舞那邊,周瑜才站定了下來,等她們一支舞跳完了周瑜走上前去拽住人群中的一人回來。被他拽住的阿姨身穿紅色毛衣,頭髮因為跳舞而有些凌亂,臉色卻很紅潤,一邊被拽著一邊嘴裡還在嘟囔:「誒,你這孩子拽我幹嘛啊?我舞還沒跳完呢。」

    周瑜頓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小姨,你不會又想玩不認識我的遊戲吧。」

    我心頭一震,這就是他傳說中的「小姨」?

    幾乎立即就想暴走,大老遠的趕這一趟,賣了這麼久的關子,他竟然帶我來見他的小姨。

    只是不是說,他小姨瘋了嗎?

    在我狐疑的目光里,那阿姨驀然而笑:「你不就是小瑜嘛,哪還能不認識。」說著又轉眸看向已經又開始新舞的阿姨們,「沒什麼事我就再過去跳了啊。」

    但被周瑜抓著不放,「不行,今兒個不跳了,我要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心頭一跳,看見周瑜跟他小姨指了我介紹:「她姓賈,名叫賈如。」

    「姓賈?當真?」這次他小姨終於正視到我了。

    我看著她內心湧出無數說不出來的複雜心情,可在那近乎殷切地目光里,最終緩緩點頭:「我叫賈如。」我父親是……後半句埋在了心底。

    沒料小姨忽然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走,上我家吃飯去,我讓冬冬給你加菜。」

    我被這急轉直下弄得莫名,朝後去看周瑜,卻見他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

    小姨很著急,拉了我便往裡走,我幾度欲抽手可看她一臉春風的笑容,都沒有下得了狠心。走了一段路就發覺與之前周瑜走的不是同一道,果然她停了下來左右張望,嘴裡還呢喃:「哪呢?怎麼不見了?」想到什麼又來安慰我:「你別著急啊,我只是出來急忘記記路了,一會准能想起來的。」

    我愕然。

    周瑜這時才開口:「又把路忘了?怎麼給你說來著的?」

    「門前有大樹的路不走,看見小道不進走大道。我知道了,你們跟我來。」小姨眼睛發亮地又開始出發,還沒忘記要拉我的手。

    到這時我已經大致能確定這位就是周瑜那自小便瘋了的小姨,其實與其說是瘋了,還不如說是智商變得有些像孩童。

    等她終於找到那個偏靜角落的房子時已經是半小時後了,來到門前她鬆開我的手便對裡面大喊:「冬冬,快來開門。」沒過一會之前給我們開門的冬姨便出來了,笑著道:「還是小周你有本事把人給叫回來。」小周應該是冬姨對周瑜的稱呼。

    「冬冬,今天要加菜,必須把好吃的都拿出來。」

    「為啥?」

    「因為這個人姓賈。」

    當時正是午時,我站在一所房子的門前,周瑜在我身後一步距離位置,台階上穿著紅衣服的女人指著我說——因為這個人姓賈。

    就好像這個理由能說服全世界般,我不明白「賈」這個姓氏有何殊榮能得如此,卻知道她會這樣的原因是因為我父親。但是,與我預想的出入太大了,她不是應該恨著父親嗎?

    房子內的設施是簡樸而精緻的,該有的都有,想來周家也不可能虧待了這個小姨子。

    我在桌前落座時,不說坐立不安吧,總感覺是彆扭的。

    原本我跟這個紅衣女人半天都打不著邊的關係,卻在糊塗了二十多年後突然發現她是摧毀我婚姻的兇手。原諒我這心臟不夠強大到能負荷與消化這些繁雜的東西。

    大多都是周瑜那小姨在說話,她顯得很開心,跟我們說著最近發生在園裡的趣事,說誰家婆子沒人照應被送來園子,誰家老頭又被兒子接走了。等周瑜問她想不想回家,她卻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似的,連聲說:「我不回去,回去了媽又把我關房裡,我才不回去。」

    留意到無論是周瑜還是旁邊的冬姨臉上都露出悲憫,大致猜到可能的情形了。

    飯後周瑜的小姨又興致勃勃拉了我進到裡面一個房間,翻箱倒櫃翻出來一疊疑似信件的東西,我心中一動,目光不禁變得焦灼起來。

    她拿了走到我跟前,指著信封上面的字問:「你是不是這個賈字啊?」

    我怔然點頭,上頭署名「賈##收」,原以為是父親給她的信件,卻原來是她要寄給父親的信。不過為什麼名字只有一個姓氏,後面就用符號代替?那上面都沒蓋郵戳,應該是都沒寄出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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