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冠你的姓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周瑜怔怔地看著我,良久都沒說話,等到開口時卻說:「你又變成那時候的你了。」
我微蹙起眉頭,他在說什麼?
「我剛撞見你時,你總是這樣板著一張臉,眼底只有沉沉的冷意,對任何人與任何事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包括對我。所以我說你世故,說你功利,因為你變得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賈小如了。後來慢慢的你的眼中有了暖意,在強硬的背後也有了柔軟,你會為了李佑暗中找姓張的小子,會為了我徹夜不眠去翻找監控視頻。越到後來我越欣慰,認為我終於捂暖了你的心,哪知道從暖到冷,原來只要一步。」
此時的心境是不可言喻的,他確實道出了我這一路的心路歷程。
跟他最初雖然在衝動之下領了結婚證,但心是冷的,只有隱約的小火苗在躥動。因為時隔四年之久,他的一切我是既熟悉又陌生,而心裡梗著那根刺在,沒法敞開了心扉對他。
後來在生活的碰撞里有摩擦也有溫情,漸漸就找回了從前的感覺,心也開始變得柔軟起來。哪怕我跟他常常爭吵,也從事件里看出他最初令我欣賞的正直與正義感。
不認同他的價值觀與欣賞他的為人,兩者並不衝突。
就好比他對李佑尤為熱心的態度,我會告誡他熱心得有個度,但內心卻認可他的行為。
肖東說他跟我最合適,我們有著相同的價值觀與理念,性格也相近,工作又不會產生摩擦。當時覺得挺有道理的,但這時去想覺得並不然。
那樣的生活太過枯燥,一塵不變。兩個人之間需要有摩擦才能碰撞出火花來的,哪怕偶爾爭吵個幾句,只要不傷大雅,都是婚姻生活里的調味劑。
如果這一路就我跟周瑜兩人,那麼我有信念可以磨平他的浮躁,他也能焐熱我的心。但是不可能啊,沒有一段婚姻是只有兩個人的,身邊那許多的關係從親人到朋友,都是婚姻帶給對方的連鎖反應。
我們沉默了很久,彼此坐在沙發里都沉思著。當我抬起頭來時,看見周瑜仍然垂著眸一臉落寞的樣子,他額頭上的紗布隱隱透出紅來。
蹙了蹙眉,是傷口裂了嗎?想及自己當初的指傷,總是好了又裂反反覆覆地折騰,不會他這傷也像了我吧。
「賈小如,你第一次產檢是什麼時候?」周瑜忽然開口。
我怔了怔,還是回應了道:「就這兩天。」
這時才見他抬起頭來,黑眸內一片湛然,眼神卻堅定:「我不同意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心頭一凜,我微微眯起了眼,他想了這麼久就是想著要跟我爭搶這孩子?
但他下一句卻又是:「我也不會來跟你搶。」
這我就不懂了,他到底什麼意思?
周瑜說:「關於寶寶今後的一切,大到他的每一個人生規劃,小到你每一次產檢,我都要參與。寶寶是你我共同結晶,是在我們婚內擁有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法律效應,這些我都是有權參與的。」
我看著他,咬牙而道:「我不會因為孩子而跟你復婚的。」
他如果打的是這個念頭,那我就先將這苗子扼殺在搖籃里。
可他卻說:「我沒有要和你復婚,只是告訴你孩子的撫養一事我會全程參與,就先從你第一次產檢開始吧,到時我請假了過來陪你去。」
有點摸不著他的路數,我緊蹙著眉頭看了他一會,「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這事不能就這麼糊塗地和稀泥過去,我必須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說:「我已經把打算給你說了,以後每次你產檢我都會陪你一起去。」
我搖了頭道:「我不是指這些,寶寶出生要辦准生證、取名字,生下來後要上戶口,這些事看著還挺遠,但其實很近。懷胎十月只是籠統的說法,差不多40周的時候孩子就足月了,我不想等到後面再來跟你鬧這些,所以還是提前把該談的都談了。」
這次周瑜竟然很乾脆,只問我:「孩子出生你會讓他冠你的姓氏嗎?」
這我倒沒多考慮,只想著撫養權的問題了。念轉間便搖頭了,應該不會的,與周瑜是正常手續領的證,我生下的寶寶自然是隨父姓。老媽那邊就算有意見,我也能說服。
於是我道:「不會,冠你的姓。」
不知道是否我的錯覺,周瑜好似鬆了口氣。我倒也沒介意,男人在意這些都是正常反應。
然後聽見他道:「那就行了,孩子隨我姓,戶口掛在你的名下,至於孩子的名字我們商量一下想想再定,還有什麼事你覺得心裡不定的都一併給我說了。」
他是派出所的所長,關於戶口方面的知識性比我意識都還要強,當初領證後他就去把我戶口跟他遷到了一塊了。然後這次離婚了,誰也沒心思去想到這些,便一直拖到現在。
既然把孩子的戶口問題提上案了,我沉吟了下道:「明天去醫院做產檢,等產檢完了上你們派出所把我戶口給先遷出來,以後孩子上戶口也容易。另外,既然你決定不跟我爭搶孩子的撫養權,那就把協議起草下簽了,免得日後你或者你家人再與我有爭執。」
這屬於律師的自我覺悟,一切以法律效應為基點,免得日後再起爭端。也不想當真有一天因為孩子的事跟他鬧到法院去,這太難看,也會把那點情誼全都磨滅了。
周瑜沉默了片刻後才點頭:「行,明天我來接你。關於協議,讓我來寫,回頭你過目。」
愣了愣,我是律師,協議不是應該由我來起草的嗎?可既然他如此爽快地同意了,我沒理由再去因為這而跟他煩。
似乎談到這裡該談的都談完了,比我想像中的要順利許多。除了最開始他急沖沖地跑來興師問罪狀外,後面他都表現得理智且能溝通。似乎自從離婚後,他這個人要比以前成熟了許多,其實誰不是呢,經歷一事便多了人生閱歷,哪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看差不多了就起身,對仍坐在沙發里的人道:「那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你稍微早一點過來,可能醫院會需要排隊。還有,戶口本別忘記帶了。」
上回辦離婚手續後,是他把戶口本收起來的,應該在他家。
他自也聽出了我的逐客令,表情訕訕地起身,走了兩步又迴轉頭來,「都這麼晚了,就不能讓我在沙發上將就一晚的嗎?」
牆上的鐘已經直指晚上十一點了,窗外黑乎乎的很暗,但我對他搖頭:「不行。」
他仍想鼓動我:「之前我也睡在這沙發的,不會影響你。」
我說:「此一時彼一時,不行。」
之前他睡沙發消沉是在我們離婚前,沒有誰在離婚後還同住一屋檐下的。我清楚他,給他一片屋檐能把你瓦都揭了,給他一塊布就能開染坊的,這次我心軟退讓了,那他便得寸進尺,今後會要求更多。
最後周瑜在我盯視下落寞地離開了,我本想提醒一句讓他回醫院去把頭上重新包紮下,想了想還是算了。既然劃開了界線,那就不要太多牽扯了。
隔日一早周瑜就來了,當時我正睡眼朦朧地走出臥室,就聽見門聲響他走了進來。
他看見我後口氣自然地問了句:「起了?趕緊漱洗下我們就出門,我在過來前已經先掛了個號,等下過去應該就不用排隊了。還有,早飯不能吃,等你檢查完了我們再在外面買。」
我不禁訝異,他怎麼知道產檢前不能吃早飯的?
等到出發去的路上聽見他說昨晚上回去了也沒睡,捧了筆記本在床上看了一宿,把一些要注意的東西全都打在了手機備忘錄里。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他的風衣口袋,有那麼一瞬想要把他手機拿出來察看是否屬實,然後他又記錄了哪些內容?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要把功課做這麼仔細。
第一次產檢,其實我的心情是忐忑的。
周瑜掛號掛的早,等我們到時前面就只剩一位孕婦在等候了。是周瑜拿著號先去詢問醫生辦公室門前的護士的,過了一會他就來叫我了,那名護士帶我們先來到另一個科室,跟裡頭的醫生說我們要建卡。
這我有在網上查過,懷孕到12周的時候就要建《孕產婦保健手冊》,屬於產檢的檔案,說是以後每一次產檢都要用到。填了相關項目後醫生讓我們拿著保健手冊去產檢醫生那邊,剛好也輪到我了,周瑜被攔在門外不能進,只得我一個人推門而入。
卻不由一怔。
醫生辦公室里除了一張辦公桌外還有兩張小床,上面各躺了兩名孕婦,肚子上接了某儀器在監測著什麼。我一眼看見其中一張床上大腹便便而躺的人,竟是衛萊。
她也看見我了,眼中同樣露出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