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避不開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回去的路上我問周瑜這樣瞞騙好嗎,但凡周亮有心只需要去醫生那一問,就能知道實際情況。可周瑜卻說:「讓他問去唄。我哪句話騙他來著了?你的手指是不是血管裂了血流不止?如果不是我出來發現,以你那種折騰法你這手指遲早得殘。」
「……」我竟無言以對。
這樣一來一回折騰,到家都快凌晨五點了。我看周瑜的眉眼間有著明顯的疲意,今天白天他其實還有事要忙,現在躺下怕是也不能睡太久。
幾乎沾床他就睡著了,卻不忘把我受傷的手給摁在外側,防止我動到傷口。
我往他懷中靠了靠也閉上了眼,睡得迷糊時好像聽見有語聲鑽進耳里,實在太困沒睜得開眼,胡亂應了那聲音什麼話就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醒來時周瑜已經不在身邊了,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看時間,竟已經是中午了。
驚坐而起,怎麼睡這麼沉?翻開通訊錄找肖東的電話打過去,卻聽那頭肖東驚訝而問:「你家周瑜早上不是已經給你請過假了嗎?怎麼,要銷假來上班?」
默了一瞬,我說:「今天就不過來了。」
肖東笑了聲,不置可否地道:「小如,近來你請的假有點多哦。」
頂頭上司都如此發話了,我只得回應:「那我下午過來。」
本來以為家中就我一人,所以穿著睡衣就走出了臥室,卻沒料看見周亮坐在客廳的沙發里,聽見這邊動靜轉頭看了過來。
我立即退回了房間,換好衣服並且梳洗完再出來時周亮已經坐在餐桌邊,他說:「過來喝湯吧。」挑了下眉,我走到桌前看見電砂鍋內盛著濃稠的豬肝湯,裡頭似乎還飄著雞肉沫。
知道他的手藝,這麼搭配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正要伸手去舀湯,但手指碰到碗就看見白色紗布包裹,想及昨夜醫生的囑咐,還是縮回桌下。打算就用右手單手去舀,沒料碗被周亮挪走,他目不斜視地拿了勺子舀起一大碗豬肝與雞肉沫推到了我的面前。
「謝謝。」我道了聲謝就埋頭喝湯。
不得不佩服周亮的廚藝,雞肉味道沖淡了豬肝的腥味,湯汁又有雞湯的鮮。雖然豬肝可能因為熬的太久而有些老,不過不影響口感。
「沒買到鵝肝,就先用豬肝熬湯了,下午我再出去找找食材看,晚上做鵝肝清湯。」
我手上頓了頓,咀嚼掉口中的食物抬頭,「這個湯就很好喝了。」
鵝肝哪有那麼容易就買到的,基本上都被酒店給預定走了。
周亮的視線掃過我的左手,遲疑而問:「你的手指真的會殘廢嗎?」
從他的表現看,似乎他對這事很在意。我不想拆了周瑜的台,模稜兩可地回道:「醫生說要過段時間才能看出來。」
周亮默了半響,低語了句:「過年這段時間我下廚,你就別動手了。」
這算是……變了方式的道歉嗎?
午後走出門去上班時,我覺得周亮這個人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本想開車的,但看了眼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指,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掌控方向盤時總有不注意的時候,假如磕碰到再裂了傷口會很麻煩。
打了個的士,五分鐘就到了。
先去肖東那邊報了個道,他眼尖立即發現我手指上包著紗布,詢問怎麼了。聽我說是在剁菜時切傷了手指,一下就笑了:「不是我說啊賈如,你是不是該去報個廚藝班學學了,切菜都能切到自己手的?今早上你家周瑜就是為這給你請假的吧。」
「我廚藝怎麼了?基本上不複雜的菜都能做,當時就是沒留神切到而已。」
肖東悶笑出聲,毫不客氣地嘲諷:「就吹吧你,也只有你家周瑜會因為手指被切到這麼點小事而如此緊張。行了,本來還打算讓你把近期的案件整理一份資料給我呢,你這手指怕是連鍵盤都敲不了,你拿這份陳氏有限公司的經濟糾紛案資料先去看吧,年後應該就開庭了,我安排的負責人是你。」
我接過文件點了點頭,就轉身出去了。
陳氏的案子其實並不複雜,就是與另一家公司本身有合作往來,但那家公司一直拖欠他們的貨款長達三年,於是陳氏一怒之下申述法院,走法律途徑來索要這筆貨款。
基本上只要相關經濟往來證明齊全,這個案子我是有把握打贏的。
慶幸傷的是左手,不至於連握筆都不能。我拿了筆在資料上作批註,回頭要去陳氏跟進的重要點,正埋汰工作中聽見玲玲從外頭回來了,在原地蹦跳喊著好冷。
再有一周就過年了,南方的天氣確實陰冷無比。
玲玲看見我立即走了過來,咋咋呼呼地問:「賈律師,你上午怎麼沒來啊?」
「家裡有點事,請了半天假。」
玲玲看了眼我桌面上的文件,「看陳氏的資料呢?你倒好,這案子給拖到年後處理了,這個年可以輕鬆過了。哪像我們二組的,那起離婚案給提到年前開庭了,這不大冷的天我還得出去審查具體情況。」
心漏跳了一拍,我不動聲色地問:「哪起離婚案?」
「還能哪起啊,就是之前男女雙方爭搶孩子撫養權的那起了。現在男方不願意等到年後,必須得在年前開庭審出一個結果來,這不,上午男方父母還來咱法院了,提供了一些資料,我又跟著一塊去了解細節了。」
我頓了一下,「是吳覓與衛萊的那個案子嗎?」
「咦?賈律師,你還記得男女雙方名字啊。」
訕訕而笑:「聽你提多了,就記住了。」
玲玲嘆了聲氣,「我估摸著這案子女方得輸,一來男方有錢,經濟穩定,二來今天男方父母提供的證據可能對女方很不利。」
「提供了什麼證據?」
「一段他們家中的監控錄像,視頻里呈現的母親對孩子似乎並不親膩,都是保姆在帶小孩,而母親在旁邊什麼都不管。我真沒想到這位媽媽是這樣的人,看她那般想要孩子還以為很愛自己的兒子呢。」
想起之前吳覓給我說的關於他跟衛萊的事。這個孩子是做試管嬰兒懷上的,當初衛萊很是受了許多苦才好不容易將這孩子生下來,可因為產後抑鬱對孩子很疏遠。這可能就是玲玲所說的視頻監控里呈現情況的原因。
玲玲對衛萊的改觀我不予置評,婚姻背後的事總有不能為外道的東西。
等玲玲走開後驀然想起昨晚在醫院看見衛萊的事,沒有妄自揣測她看什麼病,幸災樂禍也不至於,但和她中間橫隔著老爸,要讓我對她改觀可能很難。
所以肖東是對的,這個案子我能避多遠是多遠。
只是我想避,卻避不開。
尤其是當開庭時間確定在下周一上午後,無可避免的先後看見了衛萊與吳覓過來法院。
中間還有個小插曲,周瑜見我不肯請假,又不放心我自己換藥,於是中午專程趕過來陪我一同吃飯,順帶著換藥和紗布。
這天午後,我們往法院回走,周瑜邊走邊說著他這兩天忙的那化工廠的事。據說是有人違規操作導致化學氣體泄漏,從而導致爆炸,已經有相關部門參與進來調查。
他仍然比較遺憾那兩位犧牲的武警戰士,都屬於他管制下片區的,他打算找機會去戰士家中慰問親屬。我默默聽著,正想問他什麼時候去,目光隨轉間看見路邊停靠的計程車里走下一女子,眉宇下意識地一蹙,話頓在喉間。
周瑜也看見了,腳下緩了步子。
而女子轉身要往法院走,側了頭就看見了我們。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衛萊。
上一次三個人同時碰面,是在我父親的墳頭,我像個瘋子一般歇斯底里地把她趕走了。而今,站在法院門外,我理智清醒,心思沉靜地看著衛萊走過來。
「阿瑜,我拜託你的事有跟賈如提嗎?」
靜默中聽見衛萊如是問周瑜,我側轉過眸看身邊的男人,他面色不像剛才那般輕鬆,眉眼間多了疏離和清冷。對衛萊的提問只淡淡回了句:「沒提,你們的事別扯上她。」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人幫我了,吳覓那邊突然把案子提到年前開庭,打得我措手不及,原來那律師對這案子一點把握都沒有。」
「衛萊。」周瑜冷沉了語聲打斷她,「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覓子會任由他父母來主導這場官司?」衛萊眼神一黯,低下頭輕聲回:「還能為什麼,他不過是……不愛我了。」
我的腦中閃過那日見吳覓的情景,不愛了嗎?那眼中難掩的疼痛又是為了誰?
衛萊又道:「我已經失去了這段婚姻,不能再失去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