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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荷包蛋的味道

2023-10-02 09:58:25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不知道走過了第幾個十字路口,只知道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腦中一幕幕回憶過往,一直回想到最後與周瑜的分手。無從分辨,當時誰比誰更痛,他一心想與我結婚來保護我,不惜與家裡爭吵抗爭,但等他回來後卻換來我的一句分手。

    而我,三個月又零五天,足夠我想透很多事。

    沒法從父親離開的那個晚上走出來,沒法原諒他,加上周媽媽的那番話,我就像走進了死胡同,找不到一點出路。

    可能也是當時太年輕吧,沉重的打擊一下就將我的心智擊垮了。換成現在,我或許會處理的比較從容。但心底有個聲音卻冷不丁地道:面對周公瑾,你從容不了。

    我靜默片刻,不得不承認。

    隨著社會歷練的增長,我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能從容應對,唯獨對他。

    所以在陳歡嫖娼被抓時撞見他,感到無地自容。

    而在他提出要和我結婚時,全然失去了一貫的沉著冷靜,連多考慮一秒都不曾。因為我怕深思過後就沒了那份勇氣,沒了與他磕到底的決心。

    拿著那本紅本子時,我腦中只出現兩個字——終於。

    四年前他就想與我結婚,四年後還能保持初念,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都義無反顧。

    但義無反顧的前提是,我和他安安穩穩的,哪怕拌嘴、吵架、生氣,但沒有別人。

    而這個別人,唯獨不能是,衛萊。

    她是一根刺,扎進我心窩裡永遠都拔不出來的刺,不用去觸碰,只要想及就會痛。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似乎離開了城區,前面有個公交站台,我打算過去看一下地點。剛迴轉過身,目光不禁沉頓。

    數十米外,頎長的身影佇立在那。

    記得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這麼一段話——

    我至今仍覺珍貴的感覺,

    是一個人賭氣走了長長的路,累得走不動時回過頭,發覺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那是我被世界捧在手心的時刻。

    像做了一場噩夢,夢裡我們爭吵、傷害、互相拋棄。

    夢醒後聞見陽光里荷包蛋的味道。

    當時看到這段話時腦中就想起了他,想假如他一直留在原地等著我候著我,是不是最終能磨平我心頭的那根刺,我終究還是會原諒?

    可是,我們互相拋棄了四年。

    夢醒後即使有荷包蛋的味道,那也應該冷了吧。

    周瑜走過來,低了眸問:「還走嗎?」

    我挑起眉,「還走你還跟著?」

    他訕訕地移開視線,口中卻道:「不跟著能行嗎?怕你一生氣又跑遠了,我追也追不到。」

    有公交車開過來,也沒看是開往哪的,我就抬腳走了上去。但是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也沒翻到硬幣,身後伸出的長手往那孔里塞了兩個硬幣。

    車上就坐了三兩個人,我走到後面坐進了靠窗位置,他在身旁落座。

    是真的走累了吧,坐下來就覺雙腿酸痛。聽見他在旁低聲道:「賈小如,我們以後不吵架,有什麼事都心平氣和地說行不?」

    我淡笑了下,沒有回應。

    頭靠在車窗上慢慢困頓地闔了眼,朦朧中感覺頭被攬了過去,聞見熟悉的氣息,我安靜地睡去。做了一個夢,夢裡沒有爭吵、傷害,周瑜一大早起來給我做了早飯來叫我,我睡意正濃不想起來,他就在身邊一直煩,後來我一惱之下把他給踢下了床。

    他從地板上爬起來,氣呼呼地質問:媳婦,你怎麼有暴力傾向的?

    我懶洋洋的橫了他一眼,語氣傲嬌地說:我的暴力傾向只對你。

    被他拖著去漱洗完後來到客廳,餐桌上擺著一個白底紫邊花的盤子,裡面是兩個煎的金黃圓潤的荷包蛋,還冒著熱氣。

    莫名的欣喜,正要低頭去吃時耳邊有噪音將我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迷迷濛蒙里聽見有聲音在頭頂說話:「我老婆睡著了,能讓我們晚一點下車嗎?」

    「對不起,我們已經下班了。」

    默了一瞬,不快的語聲飄來:「那你等一下,我叫醒她。」

    只被輕推了一下,我就睜開了眼,昏暗裡清明幽深的眸在我的正上方。

    「醒了嗎?我們到站了。」他問。

    從他腿上坐起身,筋骨酸痛,脖子也好像扭到了一根筋。走下公交車後環顧了四下,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公交停車場,就停了三輛與我們所乘類似的小型公交車。

    零零落落的,顯得很清冷。

    走出停車場時周瑜就告訴我這裡叫不到車了,而公交車最後一班是七點半,正是我們坐的那一班。就是說現在要回去只有兩條路,一是靠兩條腿走回去,二是找找看有沒有去城區的車子搭順風車。

    前者無疑不太可能,依照周瑜的說法是這輛公交車晃晃悠悠開了足有一個半小時,走路的話怎麼也得走上三五個小時。

    沿路一打聽,前面是一個叫「洛陽」的小鎮。當然此洛陽非彼洛陽了,不過八九點,鎮上就昏昏暗暗的,只偶有幾家店還亮著燈。

    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要上城的車。周瑜提議找家店吃飯,我沒反對。

    走進一家農家菜館,老闆殷情地招呼我們,聽見周瑜在點菜時我心頭一動,插嘴進去:「來兩個荷包蛋。」老闆和他都愣了一下,怕是沒有人上飯店吃飯會點荷包蛋吧。

    等煎蛋上桌,我就拿了筷子兀自吃起來。

    周瑜忍不住問:「怎麼想吃荷包蛋了?」

    隨便給了個理由:「肚子餓了,它最快。」剛煎出來的蛋外皮是脆的,裡頭的蛋黃又嫩,戳破了汁就流出來了,一股子的蛋香味。

    很快兩個荷包蛋下了肚,我滿足地拿紙巾擦了擦嘴,夢裡沒吃到的在現實中實現了。

    老闆可能無聊,上完菜後就出來跟我們嘮嗑,聽著周瑜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對方搭話,氣氛倒還算融洽。結帳時,老闆拿了兩個蘋果出來,說今天是平安夜,專門贈送的。

    我凝了那紅潤的蘋果一眼,扭頭走出了店。

    周瑜很快追了上來,余光中看見他雙手是空的。他沒有提蘋果的事,只說今晚應該是沒車回城了,就在鎮上住一晚吧。我不置可否,跟著他走進了賓館,前台問我們要身份證登記。

    我的證件都在皮夾里,今兒出門就沒帶包,不用說證件肯定不在身上。

    周瑜從內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跟前台交涉只登記一張,把他的派出所證件都拿出來了,總算那小姑娘點頭同意了。

    房間是大床房,設施比較簡陋,但該有的都有。

    我先進了浴室沖澡,等吹乾頭髮才走出來,聞見室內有淡淡的煙味,轉眸便見周瑜站在窗邊正抽著煙,窗戶是開著的。

    「你去洗吧。」我走到床頭邊拿遙控開了電視。

    但見周瑜沒動,估摸著是想把煙抽掉吧。果然,在我掀開被子躺進去時他走往浴室,卻在門邊停下回眸,「你不會乘我洗澡時偷跑吧?」

    我先是一愣,再而失笑,「這裡黑燈瞎火的,我能跑哪去?」

    而且,當我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那般幼稚,還玩偷跑這一招?

    他點點頭:「記住你說的。」這才走進了浴室,卻沒把門關上,很快水聲傳來。

    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從志在必得到患得患失,他對我沒了自信。

    周瑜很快就洗完澡出來了,頭髮上還在滴著水,眸光掃略過來看見我還在時有釋然閃過。浴巾搭在了他上半身,遮不去太多春光。可能因為職業的關係,他一直沒有疏於鍛鍊,所以那明顯的腹肌特別有男人味。

    在他走到床邊時,我目不斜視地嘀咕了句:「頭髮也不吹乾的。」

    身形頓了下,還是在床沿坐下,只見他拿浴巾胡亂擦了擦後就把浴巾丟開了,然後頭髮變成了雞窩頭,有點滑稽。

    他推了推我,「過去點唄。」

    明明另一邊那麼大的空位在的,偏要從我這邊上來。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說:「你把頭髮吹乾了再上床。」他倒也不磨蹭,起身就走進了浴室,可很快又出來了,手上拿著吹風機。給插在床頭的插口裡後,他把吹風機塞給我,「幫我吹。」

    當周瑜坐在床沿,我半跪在身後給他吹頭髮時,心裡邊想——基本上這個人在大多數時候就是無賴。他的頭髮很軟,手指穿插而過一點都不扎人。

    印象中我好像沒有給他吹過頭髮,他倒是有幫我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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