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根頭髮

    關浩哲的話里有點酸。

    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我笑笑，「是啊，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婚紗什麼的都定好了。」關浩哲插著兜，看著我，眼睛裡通紅。

    你可知道，當我知道你要結婚的時候，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嗎？可是你不還是結婚了嗎？還有了孩子！還告訴榔頭看著我，讓我不要破壞你們的婚禮！

    「君諾，我們可以談談嗎？」

    「不可以！」我一邊說，一邊往咖啡館裡走。

    「君諾！」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你的心裡有我對不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真容易要是那麼消散，你也不會在過了十年之後，還想著再見我！」他說的沒錯，我的心裡是有他，可現在只能把他做為一個美好的回憶埋藏起來，因為我有更重的責任！

    我有孩子，有家，還會有個疼愛我的老公，我又為什麼去破壞這份美好呢？只因為關浩哲？我為了他失去的太多，可到頭來除了傷害，什麼都沒換來！我不能再為他失去任何東西了。

    因為，不值得。

    「再遇見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失敗！」我不可能再因為他的存在而再去做錯誤的選擇！

    「君諾……」他望著我的樣子，很哀怨，很失落。

    也許，他就認為，我百分之百會為了他放棄洛天吧。

    可我不會再做那樣的決定了。

    「君諾，你別激動，那樣對孩子不好。你能不能靜下心，聽我說？」關浩哲極其低三下四的懇求我。

    可我怕好不容易轉變過來的心，再一次被他攻陷。

    「不能，我要回家，天快黑了，洛天該到家了。」我收拾著尹夏涵送我的那堆東西。

    「我幫你拿，你一個孕婦挺著那麼大的肚子，拿不住這麼多東西！」

    「我不用！」

    「你別逞強！難道你希望孩子有事嗎？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讓我怎麼活？！」他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了紫瑤……

    甚至，想起了更遙遠的記憶。

    在他曾經和別人打架，被打的渾身是傷的時候，我和他說過這樣的話。而且是哭著說的，因為心疼他，還因為，怕失去他。

    可是，人家不稀罕。

    我扯了下嘴角，苦澀的笑了，「別說那樣的話，好像我和你有什麼似的。」他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我送你回家吧。」淡淡的，他拎起那幾袋東西，往他的車邊走。

    或許，我不該坐他的車。

    可那麼一大堆東西，我是真的拿不動。

    坐在他的車上，我們沒什麼交談，一句都沒有。也許，他真是怕我動氣吧。

    車子走的很慢，很久才到了柏景灣的門口。

    我收拾好東西，對他淡淡的說，「不用送了，我叫傭人出來就行了。」

    「君諾！」他叫的有點著急，我回過頭看他，「如果你過得不好，我的大門一直為你敞開！我自己的心，只有自己最清楚！我是真的愛你！從小到大，都沒變過！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我會做一個愛你的男人該做的事，保護你，呵護你，不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不再讓你一個人承受那麼大的壓力！我也知道，我把你的心傷透了，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為了你，現有的一切，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們可以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從新開始。」

    「關總這是要帶著我私奔嗎？也對，私奔是你慣用的手法，不是嗎？」

    「隨你怎麼想。」他淡淡的說。

    我轉過身，給傭人打了電話。沒過多一會兒，她們都出來接我了。

    在我走進去沒多遠的時候，我聽見車子發動，離開。

    她們在路上和我說，洛天還沒有回家。

    到了家，我洗了個澡，吃了晚飯，又把尹夏涵送的東西全都放起來之後，大概八九點鐘了，洛天才從外面回來，一身的酒氣。

    他把衣服脫在床上，「怎麼還不睡？」

    「等你啊！你怎麼才回來？」

    他無奈的笑笑，「今天開完會就去應酬了。」開會？可他今天明明沒有在他說的那個時間開會啊。

    當然，也不排除看錯了。

    「我先去洗個澡，你睡吧。」還沒等我答應，他就已經走進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多疑，他以前會摟著我睡，不管多忙都會打電話和我報備，現在，他對我越來越冷淡了。

    我幫他把衣服掛起來，什麼東西纏了一下我的手指。我打開燈，竟然是一根頭髮！

    一根女人的頭髮！

    可這根本不是我的！因為我沒有染過這種顏色的頭髮！

    我又看了一遍，比我的長！

    我心事重重的把它扔進了垃圾桶，然後上了床。秦洛天的澡洗了很久，久到我快要睡著了。

    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開門，然後關門。

    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浴室沒有人了，床上也沒有！

    我不想監視他，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已經有將近半個月了，他一直是不冷不熱的，也許只是工作上的煩心事多了吧。

    突然，樓下想起了關門聲！

    我下了地，開了門，洛天的鞋不在門口了。

    我隨便披了件衣服，追了出去，他的車大燈早已晃出了很遠。

    這麼晚了，他出去幹什麼了？

    我有點起了疑心，這麼晚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會議了，那他會不會去和譚少他們玩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難不成還有什麼秘密？

    越想心裡越不消停，反而連覺也沒了。

    我穿上衣服，從車庫裡開了輛車，就匆匆的出來了。

    他們去玩兒無非也就是暗夜誘惑那條街，我竟然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那兒。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對秦洛天這麼敏感，也許是孕期的正常反應，也許，他已經悄悄的在我心裡紮根了……

    開著車來到那片燈紅酒綠的街，人依舊熙熙攘攘，我找了個公共停車位，停了車，挺著肚子，挨家的打聽。秦洛天，應該沒人不認識。

    可是一路問了四五家，都說不在。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暗夜誘惑的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還是不少，只不過短短几個月，旁邊又開了好幾家酒吧。

    我又問了幾家，也沒有秦洛天的消息。也許，他真的是公務吧。

    雖然天氣暖了，可還是有點冷，我裹了裹衣服想要回家，其中一個酒吧里傳出來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你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當初就和你說過，男人碰上個喜歡的女人不容易，可你就是不聽勸，寧可棄了自己愛的，也不想一個冒牌貨受委屈！可到頭來，冒牌貨是假的，那個讓你拋棄的人才是真的！人家現在也要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後悔也晚了！十年前你就錯過一次，我知道你一直想彌補，也想向她證明你是愛她的！可十年後，你又陰差陽錯的傷了她，別說愛你了，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你說說你，把自己喝成這副德行，圖什麼？喝死了，誰能心疼？知道她還活著，咱就應該高興！祝她幸福就得了！」

    被他攙扶的男人東倒西歪，嘴裡大聲嚷著，「祝福？我就是不想祝福她！我就是看不得她和別的男人好！從小就是！」

    「你再看不得，人家也是別人的人了！」

    喝醉酒的那個男人不說話，聽不出是哭還是笑，「從小保護她，長大為了養活她而四處奔波，只要她能好，我受點苦，受點罪都無所謂！我愛她都快愛到骨血里了，可我竟然犯了個這麼低級的錯誤！毀了她，毀了我們的幸福！」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從小就沒人敢欺負我，因為他們都知道關浩哲護著我。

    有人說，人一生享福是有定數的，一旦把命中注定的福氣都享完了，也就該吃苦頭了。所以，離開他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難挨的。

    我可以理解他因為自己窮苦而不接受我，可如果他真的愛我，又為什麼會和趙若彤跑了？

    如果紫瑤和他們的孩子還活著，他還會像現在這樣沉淪嗎？還會像現在這樣口口聲聲的愛我，然後把自己喝的爛醉如泥嗎？你究竟是真的愛我，還是說，我只是你的精神依靠？

    「你……」那個摻著他的男人和他一起走到我的面前。

    關浩哲已經醉的連爹都不認識了，而榔頭看到我，微微的一愣。

    「我把他扔進車裡，咱們談談？」

    我牽強的笑笑，「不必了，我是出來找我老公的，不是來找他的！關於他的事，沒什麼可談！」事實已成定局，再談，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不想再給他希望，也不想讓彼此痛苦。

    這樣，挺好。

    我和有些尷尬的榔頭擦身而過，不知道，我和關浩哲算不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他酒醒以後知道又一次錯過了你，估計非得撞牆不可！」我假裝沒聽見，從他們的身邊走過。

    關浩哲，不論你是真的愛我也好，假的愛我也罷，我們註定不會在一起了。

    回到家，已經凌晨一點半了，床上依舊只有我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他，徹夜未歸。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我的手機飛進來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