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溫暖

    青遲醒過來的時候，正聞到了一股鑽入鼻子的飯香。自昨日退出遊戲後，多日沒有進食和休息，只靠著遊戲倉營養液維持體力的青遲終於暈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倒是難得安心，夢中再也沒有了惶惶不安，反而只剩下了平靜。

    「你醒了！青遲姐，起來吃點東西吧。」將頭埋在窗前的宋子衡感覺到了青遲的動靜，猛地抬起頭來。青遲看他發黑的眼圈和疲憊的神色，有些不忍：「你守了我一夜？」宋子衡搖搖頭，「不，我不辛苦，羅亦教授才辛苦，他不僅跟我一起守了你一夜，還陸陸續續做了三次飯，怕你醒過來餓了。現在已經是早飯了，我們……都怕你一睡不醒。青遲姐，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宋子衡抱緊了青遲，將頭靠在她的肩膀，像一隻柔弱的小狼令人疼惜。

    青遲眼中微暖，一邊給他順毛，一邊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宋子衡感覺到一股安心，小時候，青遲也常常這樣哄他睡覺，如今她雖然已經不是青遲，但，還是他心底的親人，永遠不會變。

    「子衡，這一世能做你的姐姐，我真的很幸運，謝謝你。」青遲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但是，我陪不了你多久了，未來的路你必須一個人堅強走下去。現如今你可以當我是迴光返照。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瀕臨潰散，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子衡可以答應我嗎？」宋子衡幾乎哭出聲來，緊緊地抱住了青遲：「姐，你說吧，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如果我死了，你便找個辦法讓羅亦忘記我吧。我知道，父親的公司在醫藥產品上有類似的研究產品，這件事，就拜託你了。」青遲颳了一下宋子衡的鼻尖。

    宋子衡霎時間明白過來，眼圈再次紅了。青遲抱住他，輕聲道：「最後……子衡，無論是宋青遲還是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我們永遠愛你。」

    宋子衡幾乎失聲，半晌他才吐出一個字：「好，青遲姐，我幫你。」

    「青遲，來吃點東西。」羅亦端著飯走了過來。天知道，看到青遲能醒過來的這一刻，他有多開心。夜晚是那樣漫長，那樣難捱，他一夜未眠，守在青遲的床頭，有時神色恍惚之間猛然驚醒，便慌忙去聽她微弱的呼吸，小小的呼吸聲在他的耳里竟如同天籟。他竟完全不敢想像，如果她突然離開了，自己會怎樣瘋狂。

    宋子衡自覺地退開，與羅亦對視了一眼，站起身走出門順便帶上了門。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青遲瞪著宋子衡的背影，有些欲哭無淚，這小子，賣姐求榮。

    「沒有旁人了，我要讓你好好回憶一下，青遲是否記得，還欠我一筆帳？」

    羅亦挑起眉，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深邃如夜色，而這雙深瞳里分明帶了些曖昧的情緒。此時他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正端著一碗粥，另一隻手拿了瓷勺，先放在自己唇邊輕吹，隨後遞到青遲的嘴邊。

    青遲見他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面上突地生出一絲微紅，有些呆滯地張開嘴將那一勺粥吞了下去，腦子裡卻轟然炸開，完了完了。雖然關於那一日她已經選擇性失憶，但是她的確不得不記起，自己將他推倒以後，吃干抹淨然後拍拍屁股就溜走了，留下了他一個人滿世界找自己。想到這裡，青遲的頭上冒出幾根黑線，訕訕地擺了擺手，乾笑道：「那個……呵呵，還有什麼帳要算嗎？我忘——」

    話至末尾，卻變成了一個深而綿長的吻。唇齒交融之間是令人悸動的溫度，連帶著粥的清香，末了那人輕輕放開她，輕飄飄地看了青遲一眼：「味道不錯。」

    眼看著他的視線從唇上移到脖子，再慢慢下移，像是要把自己剝光了吃掉，青遲頓時羞紅了臉，但對於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自己不能弱了氣勢，於是縮了縮脖子，眼珠一轉，痛心道：「羅亦，你無恥！唉，世風日下，道德敗壞……」

    羅亦連眼珠子都懶得抬，放下碗去，雙臂按住青遲的肩膀，將她壓在身下，「道什麼？我沒聽清。我只是來餵粥的。」青遲瞪著他：「那我自己來！粥呢？」

    「在碗裡。」羅亦低下頭去，唇碰到青遲的鼻尖，讓她心間微癢。

    「那放我起來。」青遲瞪他。「我餵你，你是病人。」羅亦的眼神十分無辜。

    幾天不見，他的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青遲仰天長嘆，真是厚顏無恥！

    羅亦輕笑，看著青遲皺成一團的小臉，輕輕地在她額頭一吻，「不逗你了，快吃吧，要涼了。」有力的臂彎扶起她的身子，然後端起那碗粥小心翼翼地餵她。

    吃過之後……青遲抬起眼，這個人，已經眼也不眨地看了自己三個小時了！

    「你看我做什麼？」青遲勾唇。羅亦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因為你好看。」

    青遲心頭一軟。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不討厭他，相反，還對他生出了一些好奇，直到慢慢地愛上這個人。

    也曾想過，他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可他終究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宋子衡對自己好，是因為她是宋青遲，元明清對自己好，是因為她是他的伯樂，如果旁人對自己好是因為有欠自己，可漂泊卻從不曾欠過自己什麼。這樣兩顆心，慢慢地就靠近了，他拋去了一切偽裝，獨獨在她面前如此真誠。

    這樣優秀的男子，是她的，真好。縱使，她也許不可能和他走到白頭……

    青遲突然吸了吸鼻子，「羅亦，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幾天。七日過後，我可能就會死。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我捨不得你。」

    羅亦見她眼圈發紅，將她圈入懷中道：「別怕，青遲，我會一直陪著你。從前我不信神鬼，也不信靈魂之說。這幾日我已經托人尋找奇人了，聽說有幾個地方很是靈驗，也許能治好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們明日就出發。」

    青遲乖巧地點了點頭，朝著他露出笑容，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將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過了，重活一世才明白，自己要的不過是這份心安。從此以後，無論生死她都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不再是一個人去面對。黃泉碧落，雖死不悔。